首发:4月14日《新华每日电讯》
作者: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孙仁斌、纪雨竺
在沈阳,有这样一位“土味”十足的大学教授,常年穿着不足百元的衣裳、用着老人手机、开着二手车,把多万元积蓄全部捐赠给了农村孤寡老人,帮扶了多名贫困学生,没事总爱往村里跑,在老乡的墙面上写写画画……因为善举懿行,他获评“全国岗位学雷锋标兵”、辽宁省道德模范、“最美沈阳人”等荣誉称号。
他叫陆国斌,鲁迅美术学院教授。老陆大半生都奔走在三尺讲台和田间地头之间,追寻着、描绘着、实现着他心底的“山水田园梦”。
“画墙教授”:我要把画画在田野上
“过去几十年,我们国家的农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村庄变得越来越美,我希望能为村庄也做一点贡献。”每逢寒暑假,闲不住的陆国斌总会给自己揽下“大工程”:到农村去为乡亲们义务画墙画。
每到一个地方,他和学生先做调研,了解村庄的历史文化、当地的风土人情,再筹划每面墙上该画些啥。
“绘画传递的是文化和美感,我希望能以此带动村民们,创造更美好的生活。”陆国斌说。
锦州市义县张家堡镇宝林村是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村落,保留着汉建唐修的文化底蕴。关于宝林的历史却渐渐失传。陆国斌带着学生们到村民们家中了解情况,回学校后到图书馆、网络上查阅资料,把与宝林有关联的众多历史人物栩栩如生地绘制在墙面上,并向村民们讲解当年的历史。“多亏了陆教授,帮我们村守住了村子的历史文化,因为这些墙画,还有不少人来旅游观光。”宝林村书记周立群激动地说。
脱贫后的朝阳市朝阳县羊山镇盖起了电影院,应第一书记的邀请,陆国斌带着学生们来到镇里,为新落成的电影院绘制墙画。高达8米的外墙,成为陆国斌团队的户外绘画极限。
他们借来一辆吊车,搭个木板,两侧用铁栏杆围上,做成一个高空作业的简易吊架。当天,室外温度38摄氏度,五六级的大风吹得吊架来回晃动,陆国斌把最艰险的任务留给自己,毅然爬上吊架,升上8米高空:“既然答应了乡亲们,就一定要做好!”
每到一个村庄,陆国斌和学生们画墙画时,总会引来许多村民围观。头戴草帽,身穿迷彩服的老陆总会引起乡亲们议论纷纷:“看这个陆老师,还是大学教授哩,穿得和咱们一样,一点架子没有!”时间久了,“画墙教授”的名声不胫而走。
这些年来,除了画墙画,陆国斌和学生们还注重向村民们传递墙画背后的文化内涵,在锦州北镇市罗罗堡镇张巴村设立国学堂,让农家孩子走进传统国学;在康屯村为农户设计绘制家风楹联、国学文化墙;在黑鱼沟河河坝,绘制新二十四孝山水画延长米,河套内设置《礼记》《弟子规》等文化石26块,将河沟打造成“文化河流”……
下乡绘制墙画的同时,陆国斌把价值60余万元的油画《万佛石窟全景》《闾山凌水金秋韵》无偿捐赠出去,其他创作所得全部用于乡村慈善活动。
近年来,陆国斌和学生们为辽宁省内8个城市、40余个村镇义务绘制文化墙9万余平方米。
“母亲在我心里种下一颗向善的种子”
周末午后,陆国斌坐进他的二手微型面包车里。他要去邻近的灯塔市二十家子村,给脑瘫女赵薇和她80岁的老母亲送药品和生活用品。
从年起,陆国斌便探望这户特殊家庭,这位今年80岁的老母亲,48年前收养了患有脑瘫的弃婴赵薇。赵薇四肢瘫痪,牙齿也丧失了咀嚼能力,只能靠舌头来压扁食物。老人家每顿饭都要花两小时左右先把女儿喂饱,经年累月,错过饭点,胃痛成了老毛病。得知了老人家里的境况,陆国斌便经常到家里来探望,给娘俩送来药品和米面粮油。
3月初,老人的胃病又犯了,陆国斌当天便从沈阳赶来给老人家送来胃药。这几天,估摸着老人家的小米快吃没了,陆国斌忙完手头工作,便驾车送来一箱小米和蔬菜等。
陆国斌年出生于辽西农村,那个特殊的年代,人们生活困难,不时有人会到家里来讨饭。
“从小母亲就教育我善待周边人,先人后己、崇德向善。”陆国斌回忆说,“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有人到家里讨饭吃,母亲就把家里好吃的拿给人家。我拉着母亲的衣襟说,我还饿,我还没吃饱呢。母亲说,咱们还能扛得住,他们再没饭吃就活不下去了。”
眼见家里的存粮一点点见底,母亲却对来讨饭的人从不拒绝。物质匮乏的生活在陆国斌的内心打下深深烙印,受母亲影响,同情他人、关爱他人的品质却也在他幼小的内心扎下了根:“是母亲在我心里种下一颗向上、向善的种子。”
目前,陆国斌已赡养近百余位病残、孤寡老人,遍及辽宁、河北、山东、广东等10余个省份。其中,赡养超过30年无血缘关系的老人就有7位。
“面包老师”和他资助的多个学生
几乎每个工作日的清晨6点半左右,陆国斌的面包车会准时停在鲁迅美术学院附近一家面包店的门口。
热络地和老板打个招呼,老板就会给他递过一篮子新出炉的面包。这是老陆为学生们准备的。
7点刚过,陆国斌走进教室,把面包篮摆在讲台旁的桌上,开始准备上课用的幻灯片。
“刚到学校的时候我就听说我们学校有一个‘面包老师’,我当时还好奇呢,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称呼呢?”就读于鲁迅美术学院雕塑系大二的学生杨家豪说,“上陆老师的课我才知道,陆老师怕我们饿着肚子学习,只要是他的课,课前讲台上就会放着面包。一进教室扑鼻的香味,让我们打起精神,认真听课。”
时间久了,“面包老师”的名气越来越大,一些不上陆老师课的学生有时也会跑到这个美术教室吃面包。“整个学院,我们教室里始终弥漫着面包香甜的味道,大家都说,这是幸福的味道。”杨家豪笑着说。
当年艺考时陆国斌曾经因为没有钱吃饭而饿晕过。陆国斌说:“现在一些孩子家里也不富裕,有的为了上学,舍不得吃早餐,我自己吃过的苦,不能让学生再吃。”
通过观察学生来吃面包的情况,陆国斌对学生的家庭状况也有所了解。有一名大一学生每天早晨都会去他的教室吃几块面包,再去其他教室上课。老陆看在眼里,私下询问他家里情况,“家里困难的话,我先给你拿些生活费,欢迎你以后到我家里吃饭,老师给你改善伙食。”
业余时间,陆国斌成立了义务绘画班,免费为贫困学生辅导绘画课程。
30多年来,陆国斌以不同的方式资助寒门学子多人,把他们送入大学或助他们完成学业。他像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用自己恒久不变的爱和真诚,守护着、浸润着学生们向往未来与光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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