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愿意思考,试图去理解生活与世界,但可能并不是在以哲学的方式进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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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哲们”派发的印刷物。张一川摄
新京报记者周鑫雨张一川编辑胡杰校对范锦春
74岁的李文仁喜欢和年轻人讲自己的理论,讲着讲着便拿出一包5块钱的“钻石牌”香烟,抽出一根点上:“贫穷的哲学家只能抽贫穷的烟。”
但没有人理解他口中的“通天哲学”,这一他自称研究了23年的“世界终极奥秘”。他认为自己参透了“世界万物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他将万物归纳为阴阳二元:女为阴,男为阳;桌子为阴,凳子为阳……提到人妖,他啐了一口:“这不正常的东西不是我‘通天哲学’研究的。”
带着自己的《通天哲学》书稿,李文仁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第24届世界哲学大会。
这是自年以来,五年一度的世界哲学大会第一次来到中国。大会由北京大学和国际哲学团体联合会举办,8月13日至8月20日在国家会议中心召开。
这场以“学以成人”为主题的大会,李文仁已在北京苦苦等了一年。在那里,共有多人参加大会,他也遇到了众多和自己一样的人。
但不怎么会上网的李文仁并不知道,在会议召开时,他们这些人已成为人们朋友圈的调侃对象,他们被称为“民哲”,而在公众印象中,民哲是一群偏执狂热而专业学养欠缺的哲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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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外的“秀场”
哲学大会每场会议的时长保持在1-2小时。李文仁无一例外地选择了与“道”相关的讲座:“这符合我的‘通天哲学’。”听发言时,他坐得笔挺,神情肃穆,仿佛一尊雕像。
每天的会议,李文仁都沉默着。他知道自己的秀场不在会议室和讲台上。
会议结束,李文仁准时出现在四楼的开放休息区,右手托举着打印成册的资料,一言不发,“吆喝是很廉价的事”。他穿着发*的白衬衫,伏在高脚桌上。胸前口袋中的钢笔漏了墨,黑斑渐渐渗开,与原来洗淡的墨渍混在了一起。
“有出版社来找我,今年就会出书。”他把一本装订的《通天哲学》,递给围观者。这本三厘米厚的书被传阅后回到李文仁的手中。他摩挲着封面上的褶皱:“有四十几万字呢!”
▲李文仁的《通天哲学》。周鑫雨摄
他将自己的“通天哲学”称作是“正道”。当被问及如何通天,李文仁缓缓地说:“3是最稳定的,只要做到有‘我’、‘目的’、‘行为’,就是稳定的,也是通天的。”
“那梦境怎么解释?做梦的时候人没有目的啊。”有听众质疑。
李文仁显得有些窘迫,灰褐色的眼珠不时地瞟向窗外。他转而变得有些愠怒,呵斥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问的问题都无关紧要!”
四楼的休息区,咖啡的香味混着印刷制品的油墨味。十多张高脚桌供人讨论和小憩。会议室的灯灭并不代表一场讲座的结束——在休息区,人们延续着讨论。三名与会者围着一张高脚桌,关于“真理是工具还是目的”产生激烈的争吵。他们手中的咖啡杯被多次敲击在桌上,发出“梆梆”的声音。
民哲们敏锐地发现了这个绝佳的“舞台”,纷纷聚到了这里,向与会者介绍自己惊世骇俗的研究成果。
今年63岁,来自安徽淮南的宣昶玮,自称解决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为世界哲学史做出了“惊天贡献”。他称自己为“中华思想家宣昶玮”,要用五百多篇文章为“中华文明重建世界精神秩序”做好理论准备。
▲四楼茶歇处聚集起来交流的“民哲们”。张一川摄
还有的参会者自称“人类历史上的第二个‘老子’”、“超时空哲学体系创立者”及“超时空催眠演说家”……
年,“民哲”一词在网络上出现,被部分网友拿来与“民科”摆在相似的位置。彼时与“民哲”一词相对的是“专哲”。从宽泛意义上说,“民哲”是指那些未在高等院校接受过专业哲学教育,且不在学术机构以哲学的教学和研究为职业的哲学爱好者。
一位学者在《我所认识的“民哲”》一文中描述了“民哲”形形色色的社会身份:有国企工人、中小学教师、自由职业者,也有农民、农民工、公务员、医生……就阶层而言,基本上都是社会中下层甚至底层。
社科院研究员单继刚将年称为“关键节点”,在那年,由社科院哲学研究所举办的中国哲学大会上,民哲迎来了第一次“集体亮相”。年,一家网站邀请了约30名民哲与两位著名哲学家,参加了一次“首届中国民间哲学对话会”,民哲再次作为一个群体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