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到年,我在村里的临时学堂读书,我的启蒙老师是表兄曹克昌,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映象,他学识渊博,不但教语文,还教画画和写毛笔字。有一次,他教对对联,老师出上联,学生对下联,上联是“手拍皮球跳”,下联对的是“脚踏车子跑”,或“脚踢毽子高”,在他的讲解启发下,我们很快就学会了对对联。除了上课之外,他还教我们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和社会知识,对我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形成都起到了很好的引导作用。
临时学堂最开始设在曹老师家门前的土窑中,当时连基本的教材都没有,曹老师就在黑板上讲一些基本的汉字知识,然后让学生在地上用手或者木棍画字,我学得非常认真,也非常刻苦,右手的食指经常因为在地上画字磨破而流血不至。
近一年后,临时学堂又搬到了曹进珍家的场窑中,也有了正式的称谓“曹坡小学”。在这个用窑洞改造的教室中,讲台是用土坯垒砌而成的台子,台子上搭一块木板,长约六尺,宽约一尺五,就是我们的黑板了。大家就在这样简陋的教室中上课。
到了年,大跃进开始,大墩大队在阳屲办起了五年级,我们又搬到了阳屲小学继续上学,学校新增了教师陈俊,教授汉语拼音,但不知是他教的不好,还是我学的不行,汉语拼音最终没有学会。在阳屲小学学了一年之后,又搬到了中川小学上学。中川小学是正规的公办学校,校长薛仰礼、教育主任韩得启,六年级班主任李昶春,数学和珠算老师是靳毅,他经常会开玩笑:“逢五进一,而不是我这个靳毅。”
在中川小学六年级上学时,每天早出晚归,往返20里地,12岁的我在班里年级最小,而且营养欠缺,生活学习异常艰难,小学毕业后,因为年龄尚小,我被分到了普中,恰逢当时中川小学院内建起了会宁县第五中学,于是,我就在五中上了初中一年级,当时校长是范好仁,语文老师是郭德信,临洮示范毕业,班主任王志刚,定西师专毕业,虽有俄语课程,但因没有老师,就没有开课,一个中学只有三个教师,教学质量可想而知,学期末,发了通家书,学校对我的操行评语写的是“聪明好学、天性活泼、学习中等”,我拿回家读给父亲听后,父亲表示满意,他说:“我们这样的家庭读书的孩子,学习中等已经算不错了,以后好好努力吧!”
初一结束后,*策调整,我们又合并到了会宁一中初二·一班上学。会宁一中是副县级,会宁唯一的一所高级中学,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教职员工70多人,学生多人。学校*总支书记是汪志信,也是会宁县委五人常委之一,我们的班主任是刘德汗,学校学生会主席万百岑,副主席李国泰,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改名为李蓝图,后任定西县县委书记,40多岁因病去世。当时的会宁一中,有很多著名的教师,如田会章、林泗海、蒋中文、郑光达、白珍、白汝铭、李平型等。
当时上学的条件异常艰苦,家中缺吃少穿,学校离家60多里,平时住校,周末要回家一趟,拿一周的干粮,然后步行60多里赶到学校上课。往往天蒙蒙亮从家中出发,到了学校已经是灯光璀璨的夜晚。周末为了早点回家,只好旷课早走,数理化课,要是请假多了,就赶不上了,所以,我的数理化是比较差的。因为听课老是衔接不上,一知半解,似是而非。语文、俄语课基本还可以,是能消化理解的,而且作文也写的很不错,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在学校,经常吃的是谷面、麦麸做的烙饼,俗称“锁里麻”,喝的是包谷面的面汤,但也觉得很香。
记得年的11月,有一次,我从家里出发去学校上学,天降大雪,北风刺骨,估计气温差不多零下二十多度,天寒地冻,再加之心情不好,从家中出来走到王家沟时,我忍不住痛哭流涕,碰到外甥王国华,他问我为什么哭,是谁打我了还是骂我了,我哽咽难言,泣不成声,其实谁也没有打我骂我,只是自己感觉太苦而伤心落泪!走到梁堡时,雪越下越大,西北风夹杂着雪花打在头上和脸上生疼,我穿得非常破烂,家里穷得连一顶棉帽都没有,我只好背过身来,退步前行,到学校时,早已夜幕降临,灯都亮了,我的下半截裤子和鞋袜都冻成了冰块,宿舍里没有生火,我只好用身体的温度,将裤袜烘干,那是何等的艰难啊!
假如当时家庭条件许可的话,我也可以顺利读完高中,66年就可以高中毕业,也是正儿八经的老三届毕业生了。怎奈父亲徒步前往*,一路劳累病逝在了*。大哥分家,二哥下社当了农民,妈妈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哪有精力供我上学啊!年3月1日春季开学,要交5块钱的学费,家里死活拿不出,但我还是照常去上学,因为没有报上名,在初三·二班当了一个礼拜的黑学生。周末回家取吃的,我心想找五块钱把名报了,但是,难啊!到哪里去找五块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问妈妈怎么办?妈妈说:“我也没办法,家里的现状你是知道的,不行就拉倒吧!当庄农人也可以活人。”我心想从家里拿一升扁豆,交到粮站,然后凭粮站的票就可以在学校上学吃饭了,但家徒四壁,哪里还有余粮?到了这一步,我也只好作罢,我还要到学校把一点破被子烂褥子取回来!”
到学校要经过县城南边的祖历河,那时祖历河的河水很大,带着初春消融的冰块顺流而下,寒冷刺骨,但只有十五岁的我必须要蹚过河去,为了防止被河水冲走,还要六七个人一起互相挽着胳膊,肩背行李,把袜子别在裤腰带上,卷起裤腿,光脚过河,等到了对岸一看,腿上被冰块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流不止。就这样,我从学校取回了铺盖,拜别班主任,走出了会宁一中的大门,从此,告别了难忘的学生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