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24小时客户端-钱江晚报记者张瑾华
在去浙江景宁畲族自治县鸬鹚乡中心学校前,我跟30年来曾两度前去这所小学过的浙江日报、钱江晚报前高级记者文敏有过一番对话。当年文敏老师见过的希望小学的孩子们早已长大成人,回望这段过往,如今已经退休的文敏老师有自己的思考和担忧。
很欣慰的是,半个月之后,在丽水高铁站,我与商丽米告别,临上火车前,两个人坐在高铁站候车室,商丽米的一番临别赠言,或许正好为文敏老师解除多年的心结。
当和她谈到文敏心中的担忧时,商丽米真挚地说,“小女孩时,因为当时全校没几个孩子受到捐助,被同龄的孩子嘲笑,或者嫉妒了,都是正常的。可能我那时内心很敏感,毕竟当时格局不高、视野不宽,就一心觉得难过羞耻,如今走过这些年,现在可以说豁然开朗了,真心觉得内心是温暖的,也感谢那些当年帮助过我的人,因为感受到别人的关心和爱,可能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才成就了今天的我,让我有这样的生命态度,还让我有了文阿姨、叶峰这样的朋友,可以谈谈人生。”
商丽米,是当年鸬鹚乡中心学校几个因家庭困难,被结对子支助的几个孩子中的一个。
生于年的商丽米,今年38岁了,一位标准的白领丽人,对目前的生活状况感到幸福。商丽米不仅有一位好老公,一个在丽水某优质中学每次全班第一名,早早树立了未来目标——要考浙江传媒大学的懂事的女儿。商丽米性格风风火火,乐观开朗,好学上进,如今做着一个叫“舞动宝贝”的母婴品牌,她给我的名片上,印的是企业内部“舞动商学院”的教练。
她并未像著名的希望工程宣传海报上的“大眼睛女孩”苏明娟一样,考上大学,她只是无数被捐助的孩子中的平凡的一个,学习成绩一般。不过,没上大学,这些年来努力学习的商丽米,也闯出了自己的天地。
商丽米和在丽水开饭店的妹妹商丽娟,早已将在乡下的父母接到了丽水市里生活,现在鸬鹚乡下的房子基本上空关着。在当地,姓商的人好多。如今商丽米从小生活的村子基本上空心了,家里人春节也不太回去了,用商丽米的话说,现在一年雷打不动要回乡一次,是清明时。此外,鸬鹚乡里在每年农历七月七日搞百孝宴,她和妹妹也会回来,感受一年一度家乡浓浓的乡情和盛况。
记者文敏在商丽米口中,是亲切的“文阿姨”。听得出来,丽米与文阿姨这30年来没有断过联系。除了文阿姨,商丽米还有一位鼎鼎大名的记者朋友,原来在浙江人民广播电台工作的记者、主持人叶峰。其实文敏和叶峰,不仅是当年报道希望工程的记者,同时也是热心的志愿者。
从商丽米身上,我得到一个印象:“希望工程”这个曾经闪闪发光的词,就像当年的记者文敏所说,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几十年过去了,它依然在民间牵起了一条“红线”,一条有着真实的人情味的,暖意有光亮的红线。
“希望工程”捐建的那幢楼还在。
找已经退休的文敏老师联系她当年采访希望工程的事情,文敏老师只是简单地跟我说:“我和希望工程当年的孩子一直有联系。”
因为文敏老师有事走不开,她帮我联系了当年的希望工程受助学生商丽美。
临出发前几天,文敏老师对我说:“我对这件事还是很犹豫的。我回访过鸬鹚乡,感觉非常矛盾。”她补充说,“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帮助了学生。”
我并不觉得惊讶,这正是一个老记者应有的审慎态度。就问她:怎么才算真正的帮助呢?
她说:起码是不伤人心,不把人的贫穷拿出展示。
我问她:商丽美没觉得受“被资助”的伤害吧?
她说:有的。她说当时非常受伤。
我问当时商丽美多大?文敏老师说,记得她那时小学五年级,同学们叫她“五保户”。
我有些感叹,五年级的商丽美,已经敏感于贫穷而被人照顾了,说明这女孩子懂事早。我猜测,商丽米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上了大学?
文敏老师说,她经历过很多,没上大学。去俄罗斯打工过。她改名字了,现在叫商丽米。
经历了一些沧桑,既然现在愿意陪着我们去她曾经受到支助的母校,说明她的思想发生了改变?我这样揣测着还未谋面的商丽米的心思。
多年后回到母亲的商丽米(当年的商丽美)。
文敏第一次去鸬鹚乡,见到才11岁的小姑娘商丽美时,还在钱江晚报担任文艺部记者。她印象中,写过一组“浙南的孩子们”的报道,其中有商丽美上小学时的情景,但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因为具体时间无法确定,当年的报道已漫漶不可查。“希望工程”20年周年时,她已经在浙江日报当记者,又去鸬鹚乡做过回访,再次见到了已做了母亲的商丽美。
我们找到了这篇发表于年7月8日的浙江日报的报道,题目是《希望留下爱心刻痕对景宁、文成3个受助生的回访》,这篇报道署名记者文敏,通讯员叶峰,正是商丽米亲切地跟我谈论着的,如今也已退休的前浙江广电记者、主播叶峰。
“希望工程”的20年,岁月累积的不只是捐资、受助和扶贫,更是记录了一种全社会的成长方式。从*府到民间、从受助生到资助者、从惠赠于鱼到授之于渔,时光流转至今,乡村教育不再是贫困窘迫的代名词,国家的教育投入力度逐年加大,现在所有学生都已享受免费义务教育,还包括书杂费的全免。用景宁鸬鹚乡中心学校现任何校长的话来说:“我们只要你这个人走到学校里来就可以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当年的希望工程使命已经结束。但那些受资助的孩子们现在生活得如何?这些“80后”都已为人父母,他们的孩子比父辈过得好吗?”
这是记者文敏8年前的思考。作为当年采访过希望工程的记者,记者文敏时隔20年后,带着这样的问题进行了这次回访。
又时隔8年,我带着前辈记者文敏老师的反思和问题,也踏上了同一条路——前往当年她两次踏过的鸬鹚乡,去寻觅答案,也解一些惑。
让我们一起重温文敏当年回访时,写到的商丽米的部分。
文敏年报道:
白领丽人商莉美
(摘于年7月8日的浙江日报,《希望留下爱心刻痕对景宁、文成3个受助生的回访》)
第一个见到的希望工程当年的受助生是原在景宁鸬鹚乡中心学校学习的商莉美。
年,我和别的记者一起到浙西和浙南山区采访贫困地区的“希望工程”受助学生。景宁鸬鹚乡中心学校是省里第二所“希望小学”(第一所在文成县岭后乡)。景宁是畲族自治县,又是国家重点扶持的贫困县。鸬鹚乡是穷县中的穷乡,翻开受助生的家庭经济一览表,当时的人均收入每年仅元左右,许多学生因为交不起学费而中途辍学。商莉美正是鸬鹚乡中心学校的小学生。她母亲常年多病,仅靠父亲种田砍柴来维持一家生计。后来她父亲生病,一家子的支柱倒下了。那天班主任告诉商莉美说,你爸爸交不出学费,不让你读书了。她惊呆了,飞奔回家跟父亲说,她愿意去砍柴来交学费。父亲很难过,这孩子是没算过要砍多少柴才能凑够学费。父亲问她:“莉美啊,爸让你读到四年级够不够了呢?”看着爸爸冬天赤脚砍柴那么苦的样子,她哭着说:“我读到四年级够了。”正好那一年开始有了“希望工程”,记者去鸬鹚乡采访了商莉美,于是她作为“希望工程”的受助对象重新获得了上学的机会。当年的商莉美刚满11岁,对很多事情的记忆并不清晰。但是对于往昔的贫困,却有着清晰的记忆:一个收入微薄务农的父亲,一个为家庭操持的母亲,还有一个妹妹。家里拮据的时候,妈妈烧菜都舍不得放菜油。但是,母亲一直坚持让她读书。务农收入微薄,斤的稻谷当年只能卖30元,而一学期的杂费却要元。元可能在现在来说算不上什么钱,可就在当时,这点钱却让这个家庭为之揪心。
年时记者文敏见到的商丽美商丽娟姐妹,和他们当年的班主任老师。
当商莉美和妹妹商莉娟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已经完全认不出她们了。能干的姐妹俩已把父母都接到丽水城里居住,她们一家子现在的穿着打扮、生活方式完全是城里人的模样。商莉美一身时尚的黑色雪纺连衣裙配细带子绕着脚踝的高跟凉鞋,拿出一张名片,现在的身份是:丽水市春之谷大酒店营销经理,连名字也从“商莉美”变成了洋气的“商丽米”。
多年来,她的人生经历像是一部长篇小说,曲折动人,自强不息。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一个孩子,将来肯定是很有出息的,会读大学,出人头地。可是,商莉美也遇到过挫折,初中的时候受到一些打击,而此时父母也在外地打工,商莉美就此辍学。但是,她自己并没有放弃希望。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觉得自己会有一番事业。她说:“在我的印象当中我一直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有一番自己的事业。”没有上过高中的商莉美到外地打过工,和丈夫去俄罗斯做过生意,和自己的妹妹开过小饭馆,现在的她有了一个基本稳定的生活和稳定的家。这样的人生经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并不平淡,回忆已经走过的岁月,再来看“希望工程”,现在的商莉美,有空的时候会带着女儿去孤儿院、敬老院,让女儿懂得去帮助别人。她也会给女儿讲述当年的艰辛,让她明白现在的幸福。她希望女儿能有比自己更高的成就,就好比她的母亲对她的期望一样。“希望工程”给这个家庭所带来的是一种希望的传递。
母亲节后的一天,记者乘高铁从杭州到丽水,从丽水到景宁县城,差不多1小时的车程。在景宁县城,与刚给景宁“舞动宝贝”的门店店员们开完会的商丽米会合了,再从景宁去鸬鹚乡,也是1小时的车程。
山道弯弯,去鸬鹚乡的盘山公路有几段路在修,很是颠簸。两岸青山绿水,杂花生树,深涧清澈见底,美景入眼,不禁感叹好山好水。
如果不是搭上了一起捐书下乡的景宁新华书店的车,当然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路上,商丽米说,记得以前有一次去杭州见文阿姨,要跋山涉水,傍晚赶上丽水去杭州的火车,火车上坐一晚上,第二天早上9点多才到。现在虽然景宁还没通火车,已经方便多了。
景宁畲族自治县鸬鹚乡中心学校,新的一天开始了。
孩子们早上8点到学校,上课,做操,上课。中午回家吃饭休息,下午2点上课,4点40分放学。
下午1点多,学校的铁门再次打开,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再次鱼贯而入,穿过操场,跑上3楼的教室。
一个男孩子奔跑上楼的时候,作业本掉在了地上,商丽米从地上捡起本子,满脸笑意地交还给了她的母校学弟。
2点钟,三楼三个教室的孩子们安静下来了,老师们站上了多媒体教室的讲台,屏幕开启,书本翻开。
3个教室?是的,曾经省里的第二所希望小学,现在的鸬鹚乡中心学校,一个学校只有3个教室,47名孩子,10个正式编制的老师。还有一所集美丽与现代化于一体的校园,校园里,诗词字幅随处可见,彰显着学校对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视。
有点遗憾的只是,孩子少了。时代变迁,新的问题,新的人生。
商丽米回到阔别多年的校园,进了校门,东看看西看看,不由感叹说,现在的校园可真漂亮啊。
希望工程捐助的那幢砖红色小楼还在,这幢楼建了已将近30年了。楼下,那块当年希望小学的石碑也还在,只是不那么起眼了,“希望工程,功在千秋”的八个大字,经历了时光流转,一半在草木掩映中。
站在学校操场中央,四面青山环绕着。商丽米打趣道,我上学时,我们学校真是破破烂烂的。我总是差一点没赶上新校舍。小学毕业时,小学的希望工程的那幢新楼造好了,我没上过新楼。初中毕业时,初中那幢新楼造好了,我也没赶上。
商丽米是年从这里毕业的。20多年过去,她当年的校长,当年的班主任,如今都已经退休了。
她说当年她这一届有毕业生80多人,80后的一代人,虽然考上大学的没几个,但毕业后,同学们各自在社会上打拼,也抓住了机遇,很多同学都过得不错,几乎没有一个人留在乡里。有在温州做生意的同学,已经资产上亿了。读了大学留在当地各机关事业单位的同学,人生则相对安稳。而像她这样的,在社会上历练,吃的苦多些。
商丽米笑称,当年没好好读书,初中毕业就去上班了,后来在工作的过程中碰了些壁,意识到学习是终身的事情,又开始拿起了书本,她就边工作边读夜大,后来拿到了大专文凭。
记者、商丽米和景宁畲族自治县新华书店副总经理程小萍一行去的那天,校长去丽水培训了,总务主任陈可平跟我们介绍了学校现在的情况。
现在学校只有小学了,初中已经撤了好几年了。现在隔壁的葛山乡合并过来,学校总共47个孩子。孩子一年比一年少,一二年级每班只有四五个孩子。大多数孩子去了云和县城读书,因为家长们在云和县城和丽水打工的多,云和那边买房,也比景宁县城相对便宜。
留在乡里读书的孩子,基本上属于人们口中的“留守儿童”。鸬鹚乡里的青壮年都离开了,远远近近地出门打工去了,乡里只剩下老人和少数没带走的孩子。陈可平说,学校出于现状,现在是拼班教学。
听说邻近的英川镇小学,全校只有二三十个人,也在考虑合并中。不过商丽米在乡*府里工作的堂哥商庆方说,都是老人带着孩子,不过英川镇的孩子要过来的话,走路1小时走不到。
商丽米说,我读书时,我们学校一个年级就有将近人,小学加初中共有七八百人,人丁兴旺。
商丽米又感叹说,现在的孩子,物质条件是好多了,母校的硬件,不知比我上学时好多少呢。只可惜在这里读书的孩子,父母不能经常陪伴在身边。
她回忆,自己上学那时候,条件太艰苦,同学们都是周日带米过来,咸菜要吃五天半,早中晚三餐都是吃咸菜,所以个子都长不高。因为没有保存的设备,也只能带咸菜,越咸越好,菜不会坏掉。
记者问她,小时候吃这么关,会觉得委屈吗?
商丽米笑笑说,大家都一样的。咸菜白饭是标配,条件都差,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这些苦都过去了。商丽米现在欣慰的是,自己从小就注重女儿的营养,女儿才得比同龄人要高些。
令母亲商丽米开心的是,因为出差没有赶上女儿学校的家长会,她刚刚收到了一封她的“天使宝贝”工工整整的手写信,信中写道:“当我看到别人因父母施加压力太大而难过的时候,我会庆幸我的妈妈是你,当我看到长期在外的父母不回家的时候,我会庆幸我的妈妈是你。我的妈妈,我的朋友,我的人生导师。”女儿还写道:“其实你是用你的方式来让我坚强。”
鸬鹚乡是著名的“忠孝之乡”,学校外边,走一段就见到了几座“忠亭”。下午,白发苍苍的老人们成群地在亭子里聚集,聊天。几百米外的校园里,是47个孩子们的书声朗朗。
商庆方对我们说,只有乡里办“忠孝宴”时最热闹。上百桌的宴席,从桥的这边,一直摆到桥的那边。在外打工的乡里乡亲,能回来的都回来了。为了谋生,一年到头四散在外,不过故乡“忠孝文化”的感召力一直都在。
商丽米和妹妹每年农历七月初七也会尽量赶回来,参加“忠孝宴”。商丽米说,为的是大家聚一聚,也可以见到很多老同学。
学生少归少,9年制义务教育,“一个都不能少”。
为了照顾好这47个孩子,学校的所有老师平时都住在学校宿舍里,只有到双休日,才各自赶回在县城的家,与亲人团聚。
和老师们挨着住在一起的,还有一名叫雷文婷的五年级小女生,也是目前全校唯一的一个住校生。
我在三楼教室的走廊上见到了这位扎着马尾辫的,有些害羞的小女孩。因为家长在温州打工,平时她就住在学校里,到了双休日,奶奶会来学校接她回家。可以说,雷文婷就像老师们共同养育的孩子。吃住,都和老师们在一起。
这一排就是老师们和全校唯一一名住校生的宿舍。
记者和全校唯一的住校生雷文婷。
三楼的三间教室,一六年级拼班,二五年级拼班,三四年级拼班,共同使用一间教室。渐渐地,孩子们也养成了习惯。那边在上课,这边静静地写作业。
我给一年级坐在一起的四个孩子拍合影,孩子们一开始顽皮活泼,后来快上课了,又瞬间变回了四张“认真脸”,以标准姿势坐直,坐好。
你不会觉得这四个人的一年级,就不是一年级了。
一年级的四个孩子坐在一起,另一边是六年级的孩子。
在一年级和六年级共用的那间教室里,我被一个字迹清秀的作文本吸引,作文本的主人是,六年级下的女生雷文静。再过2个月不到,她就要从这个学校毕业了。
我一篇篇地翻看她写的作文,有一首诗,她写家乡,“鸬鹚大桥下,溪水响叮咚,鱼儿多快活”。
她这样理解出门打工的妈妈,“妈妈的手/本该是白嫩的/但为了我们家/出去打工/时间一晃十几年/妈妈的手/被太阳晒得很黑/很粗糙。”
她在作文中谈到她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她说,当老师站在讲台上教他们拼音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理想是当老师。小女孩还引用了《偶像练习生》里的话,“越努力,越幸运”,她说,“这句话还包含了一百个少年的梦想,其中只有九位少年可以实现。”
六年级女生雷文静身上有点大姐姐商丽米的影子。前几天,商丽米也思考过梦想与现实,她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感悟:“人生都有两条路,一条用心走,叫做梦想;一条用脚走,叫做现实。心走得太慢,现实会苍白;脚走得太慢,梦不会高飞。人生的精彩,是心走得很美,与脚步合一。”
雷文静还在似懂非懂,在受教中憧憬着未来的年龄。她的未来会怎样呢?从鸬鹚乡通向广阔世界的路,从商丽米的脚下延伸到雷文静们的脚下,给出了无限的可能性。
本报记者和商丽米、景宁畲族自治县新华书店副总经理程小萍(右一)、鸬鹚中心学校总务主任陈可平(左二)。
从这里,走向未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