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俊臀部上的淤痕仍然清晰可见。组图/记者曹伟
12月16日,郴州市北湖区,小俊婶婶展示小俊被扯坏的衣服。
12月16日,10岁的小俊趴医院骨科的病床上,仍然翻不了身。记者看到,小俊臀部上的淤痕清晰可见。
根据小俊及其家属的说法,12月12日、13日、14日,小俊因为未完成作业,被数学老师*某文用半米多长的竹鞭抽打他的臀部。最后一次挨打后,小俊因疼痛难忍,晚上10点多还未回家,之后发现伤痕才告知家人。
*某文是郴州市北湖区月峰中心学校的一名代课老师,年出生,今年刚刚大专毕业。学生称,*某文经常体罚学生。目前,*某文已被解除临聘合同,郴州市北湖区教育、公安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回家晚了一个多小时,屁股大片红肿
小俊家住郴州市北湖区保和瑶族乡破塘村,地处郴州市的郊区。他平时和爷爷奶奶、叔叔住在一起,父母以前常年在深圳打工,很少在家。目前小俊父亲因病在长沙治疗,由妻子陪着。
小俊今年刚上四年级,所在的学校是一所九年义务制学校,大部分学生在学校寄宿。小俊的家离学校一公里左右,他每天都是走读。小俊每天在学校上完晚自习后就回家。
12月14日晚10点多,小俊才到家,比往常晚了一个多小时。当时下了点小雨,小俊身上的棉袄已经打湿,衣服的腋下部位被人扯开一道口子。小俊像往常一样写了作业,洗了澡。
小俊的爷爷陈元芳劳累了一天,在房里睡着了,奶奶和二叔都去了长沙看他父亲,没人注意到小俊有何异常。晚上11点多,小俊告诉姐姐小慧,称他第二天想请假。
“他说数学老师打了他几百鞭,还把裤子脱了下来给我看。”小慧说,她看到小俊的屁股红肿得像“猴屁股一样”,两边都有大块的红肿。尽管小俊说不要让家里人知道,小慧还是将情况告诉了大人。陈元芳得知后,给小俊的三叔陈勇打了电话。
陈勇看到小俊受伤的图片后,立即报了警,同时赶往小俊的学校。他到达学校时,派出所民警正在现场调查。陈勇来到学校的教职工宿舍,一脚踹开*某文的房门,与*某文扭打在一起。警察赶到后,将*某文带走。小俊随后被送医院进行治疗。
未及时完成作业,连续三天遭竹鞭打
12月16日晚,记者医院骨科的病床上见到了小俊。小俊趴在床上,仍然不能翻身。陈勇褪下小俊的裤子,他臀部上的淤痕仍然清晰可见。与当时被打后呈现的暗紫色相比,伤势已经有所好转。
医生的诊断显示,其双侧臀部肿胀,皮肤青紫,受伤面积占体表面积约5%,诊断为双侧疼痛软组织挫伤。主治医生罗庆丰说,完全康复可能需要两三个月。
小俊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小俊说,他在12月12日上午、13日下午,14日晚上连续遭到了数学老师*某文的鞭打,每次鞭打的原因都是他没有按时完成课堂作业。
根据小俊的描述,12日上午,在数学课上,*某文发现其没有完成作业,便将他叫到教室后面,当众脱下他的裤子,让其趴在教室后面的一张课桌上。同时,*某文为了防止小俊动弹,还要班上的几个同学分别按住小俊的手、脚和头部。*某文用一根竹鞭击打小俊的臀部,班上的同学在一边数数,一共数了一百下。
陈勇曾在教室内找到了这根竹鞭,竹鞭长约70公分,厚度有两三厘米。
小俊说,13日下午的第一节课,*某文再次因为同样的原因用竹鞭打了他下。14日晚自习第一节课,*某文再次发现小俊未完成作业,*某文首先要求他进行上下深蹲,后再次让他趴在了桌子上,在拉扯小俊的过程中,还将他的棉袄扯坏,这一次用竹鞭打了下。
小俊被打后,自己从桌上爬了下来。*某文之后让其凳子举过头顶罚站,一直举到晚自习第二节课结束。
陈元芳说,小俊此前被打,从未向家里人说过。小俊说,他担心告诉家里后,“以后不知道去哪里读书”。与身体疼痛相比,小俊更在意的是,老师当众脱掉他的裤子让他难堪。
班上49个人几乎都被打过
陈勇说,小俊平时老实内向,学习成绩不大好,“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同学小晨说,小俊上课经常发呆。“有一次做作业,他写一下就看一下我的,做了好久还没有完成。”小晨说。
小俊班上的多名同学告诉记者,他们几乎都被*某文打过。同学小阳说,他也因为没完成作业被打。“星期三是打屁股,打了下,星期四是打手,打了多下。”小阳说,当时同学们在数数,所以他记得很清楚。12月16日,小阳的左手依然红肿,手上还留有血痂。
“老师给了他们几次机会,还将答案都写在黑板上,他们还是没有完成。”小晨说,班上49个人,几乎每个同学都被打了。小晨说,*某文会根据每个同学的水平,在考试前给学生制定目标,考试后会逐个将学生叫到讲台上,差几分就打几下手板。成绩差的同学目标一般是60分,给小晨的目标一般是90分或95分。
校长:涉事教师性格冲动缺乏经验
小晨说,20多岁的*某文说话幽默,有时还会和他们做游戏,虽然*某文经常打人,但她还是挺喜欢这个老师。现在他犯了错,肯定教不了他们了,说到这,小晨抹起了眼泪。
小俊一开始也对这个新来的老师充满好感,但渐渐地,他还是喜欢原来的老师,因为之前的老师虽然有时候也会打人,但“从来不会打屁股”。
郴州市北湖区月峰中心学校校长周晋介绍,该校一共有多名学生,大多都是当地生源,学校的教学质量一直在当地排名靠后。
“以前的校长因为这里学生成绩太差,被要求在全区校长会上发言,要说怎么来提高学生成绩。”周晋是今年8月调入月峰学校的,他的压力也很大,他想改变这里的状况,多次开会向老师强调,要狠抓教学质量,老师们也很“发狠”。
“这样打学生肯定是不对的,以前我也不知道。”周晋说,学校和老师签了协议,严禁老师体罚学生。
*某文是刚刚从大专学校毕业的代课老师,每个月工资0元。前不久,他刚刚通过教师资格证的笔试,还没有正式拿到证。像他这样的代课老师学校一共有10个。
在周晋眼中,*某文多才多艺,兼职教一些班级的音乐课,教学生唱歌跳舞,还会唱RAP,平时工作也很负责。这个学期以来,小俊所在班级的数学成绩确实有所提升。
周晋说,他每次经过*某文的课堂时,看到*某文在讲课,声音洪亮,“很有激情”,只是性格有些冲动,对于被打的孩子,可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刚刚毕业的他缺乏经验,不懂得因材施教,太“急功近利”。
周晋分析称,*某文的这种教育方式可能与其本身的成长环境有关。*某文是教职工子女,父母都是老师,母亲冯某是月峰学校的数学老师,父亲在市里的另一所学校教学。从小*某文父亲对其要求就比较严格。
周晋说,他事后在想,是不是自己对老师的要求也太严格了。由于*某文被辞退,下个学期还有四个实习老师要离开,他要考虑招5名代课老师。
教育局
做好心理疏导工作推进教师师德师风建设
“不管怎么样,这种行为肯定是错误的。”郴州市北湖区教育局办公室一位负责人称,教育局在接到学校的报告后,第一时间进行了核实。
12月17日,北湖区教育局对该事件进行了通报。通报中称,12月14日,北湖区月湖中心学校发生一起教师体罚学生事件,事件发生后,北湖区教育局高度重视,立即开展调查并及时作出处理决定。
在小俊就诊期间,北湖区教育局及月峰中心学校积极与其亲属沟通,学校负责人向小俊及亲属当面道歉,同时积极做好对小俊的心理疏导工作。小俊医疗费用均由*某文承担。
15日上午,北湖区教育局*委召开*委会,研究处理月峰中心学校临聘教师*某文体罚学生事件,并作出处理决定:一是对月峰中心学校校长作出诫勉谈话处理;二是对月峰中心学校分管德育副校长陈国、*教处主任侯勇*作出在全区教育系统通报批评的处理;三是责令月峰中心学校立即解除与*某文的教师临聘任合同。同时,还要求全区各学校及广大教师引以为戒、深刻吸取教训,严格规范教师职业道德行为,进一步推进教师师德师风建设。
北湖区教育局办公室一位负责人同时还证实,*某文确实没有教师资格证。这位负责人解释,按照一般程序,学校招聘代课老师需要审核其教师资格证、学历等相关资料,并向教育局备案。但小俊所在的学校地处山区,代课老师的待遇不高,很多老师并不愿意去,所以有时会适当降低相关要求。
警方
目前正做伤情鉴定根据鉴定结果进一步处理
根据家属的报案信息,记者从警务公开平台查询到,小俊被打一事已被郴州北湖公安分局保和派出所受理为治安行*案件,目前正在办理中。
保和派出所一名负责人表示,事发后他曾到过学校,当时*某文还在问“我违法了吗”,让他感觉*某文的法律意识并不强。经过警方调查,*某文在实施上述体罚行为时出发点还是为了教好学生,并不存在主观上的故意,只是教育方法不当,所以经过询问调查后,请示法制部门,没有立即对*某文采取措施。目前法医正在对小俊的伤情做鉴定,警方将依据鉴定结果作出进一步处理。
湘潭大学法学院教授胡*辉认为,在此事件中,老师打学生客观上对学生造成了身体伤害和心理阴影,如果公安机关不及时介入可能会造成更深的影响。但老师的目的还是教育学生,不存在主观伤害学生的恶意,因此警方给予行*处罚是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