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径直走到座位上,翻开书本坐得笔直。随后才回到座位的男生显得异常拘谨,个别学生看他的眼神说明,他和同桌要遭到非议。他是男生,不在乎流言蜚语。同桌自尊心强,他担心她受伤害。
下课铃声一响,老师刚走下讲台,男生就冲上去拿起了板擦。
看到他,有个胖女生托着下巴开始嘲笑:“哟!你咋变勤快了呢?噢——!我知道了,原来是为了她呀!”
男生握着板擦的手停顿了片刻,突然转过身来:“死胖子,你,你再胡说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胖女生却不依不饶:“哟!看你那小心眼儿,玩笑都开不起。哎,你敢打我啊?下来试试。”
男生扔下板擦就朝她冲了过去,就在这时,他的同桌突然出现在眼前:“你想干啥?还不赶紧擦黑板去。”男生很听话,拾起板擦继续擦着黑板。
第二节课下了之后,胖女生走上了讲台拿起了板擦。整块黑板都被老师写满了字,要全部擦完至少得花一分钟。胖女生个子矮,上面的字她够不到。
就在这时,那男生像个猴子一样窜上讲台:“胖墩子,孔雀开屏啊?”说着抢过板擦边跳边抹顶端的字。
胖女生很委屈的出了教室,同学们说她什么都好,唯独不可以说她胖。
有这么一个同桌也挺有意思的,男生擦黑板的时候,那女生就看着他笑。都几个月了,她对他倒是了解了不少。他的身高,长相,智商都挺好,唯独不喜欢读书。
对于学生来说,不爱读书是最致命的缺点。假如,在自己的帮助下,他能把成绩提上去,那么,也算是弥补对他的亏欠。
男生知道女生有先天性心脏病,因此,每次值日,他都不让她扫地。午后到南湾村的涝池里抬水,他故意将水弄得洒出去。她非要抬,他只能那么做。等放学之后,他会先把那半桶水洒在教室,然后再去提大半桶回来。
班上的同学私底下说那个男生喜欢那个女生,他们不否认,也不解释。毕竟,大家都还年少,不理解友情与恋情。同桌太优秀,优秀的女生谁都喜欢。男生喜欢自己的同桌,完全是因为仰慕。
小学的教室里没有垃圾桶,铅笔屑,纸屑到处都是。每次打扫完卫生男生就变成了簸萁虫——土鳖,女生在取笑他的同时心里全是愧疚。
下午五点多,终于放学了。
男生顾不上收拾书本,提着桶就往南湾村跑。
女生只得很认真的,将他的书本整整齐齐的放进桌兜,就在那时,有张纸片飘到了地上。女生拾起来,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我会努力读书的,总有一天我要考出好成绩让同桌高兴。
女生把纸条夹在他的数学书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个笨怂!”男生能有那种觉悟她很欣慰,不管他读书是为了谁,只要能把成绩提上去她就非常开心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关爱和成全,男生像个大哥哥一样心疼她,那么她唯一能回报他的只有帮他把学习搞好。
男生五岁的时候,他的妈妈病故了。他的爸爸成了疯子,他六岁那年的冬天,爸爸在一个寒冷的雪夜走出家门,从此杳无音信,不知死活。
可怜的男生成了孤儿,好在爷爷奶奶很疼他,用粗茶淡饭将他养活着。
家里的三间房像个衣不蔽体的人,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光景不能出现在他以后的生活里。他立志要给爷爷奶奶最好的未来,目前,他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他们身体康健。
女生三岁时,爸爸外出务工因车祸丧命。女生四岁那年秋天,妈妈跟着一个在村里修路的工人远走他乡。自此,女生没再见过她。
奶奶去算卦,算命先生说她死了。奶奶不信,又去算卦,算命先生说她还活着。
爷爷在女生还未出生时就已患重病离世,奶奶一手把她拉扯大。生活的艰难她铭记于心,她恨妈妈,她爱奶奶。她的梦想是,在不久的将来带着奶奶周游世界。
这世上,同病相怜的人很多,惺惺相惜的人也不少。男生和女生既属于前者又属于后者。
男生有个守口如瓶的小秘密,这个秘密他曾坐在院里对星星讲过。他说,我要一直和她做同桌,要变成簸萁虫哄她开心,直到大学毕业为止。
女生也有个只讲给星星听的小秘密,她向苍天承诺,一定要帮他考上名牌大学。
为了各自的秘密他们在与世俗较劲,在与学校的规章制度较劲。他们管不着同学们怎么看,他们就是要坐在一起。
坐在一起就象征着,往后好多个值日男生必须得独当一面,包揽一切。而他的成绩是否优异则与女生有脱不开的关系。
小学六年,青红成了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友谊的见证者。他们没有食言,他们以那样的方式在互帮互助共同成长。胖女生暗恋那个男生,那个男生的心里却只有同桌一人。只可惜,他的同桌是个榆木疙瘩,心里只装着伟大的理想。
小学毕业,男生的成绩已经位居中上游。女生很欣慰,欣慰自己的付出有了成效。
初中三年,男生名列年级前十,升高中已不成问题。而女生名列年级前三,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爱。
他们还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他们还是同桌。
两个人的值日,其实是一个人的值日。桌椅板凳还是是男生一个人摆放,地还是是男生一个人打扫,黑板还是是男生一个人擦。就连洒水那么轻松的事情,他都不让女生插手。
男生曾在笔记里写了一段话:我要心疼你,心疼到让班上的女生都妒忌,让暗恋我和暗恋你的同学都嫉恨。我要替你扫一辈子地,我要给你当一辈子簸萁虫。
他写的这段话被一个男生无意间看到了,四处宣扬。女生很生气,收拾书本换了同桌。男生直接把那个麻子脸同学赶走,并站在讲台上开始宣誓主权:“谁敢和你坐我让谁吃粉笔灰,你的同桌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他的霸气在师生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女生堵住双耳恨不得从世界上消失。
高中三年,男生的成绩突飞猛进,和女生同时位列年级前三。他毅然会在值日那天,因为扫地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女生站在教室外面看着他还是忍不住会笑。
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值日,那时候,总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同学们很知趣,不会以做习题为由夹在中间当灯泡。
整整十二年了,曾经的少年长成了大男孩,曾经的少女变成了大姑娘。他们的学生时代不只是冷眼与嘲讽,他们秉烛夜读共同进步的时光,也成了师生口中的佳话。
高考结束当天,夕照比往日更娇媚。
女生约了男生在青春瀲见面,她说:“总算把你给甩掉了,这是我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为了表达我的喜悦之情,我准备请你看一场电影。”
男生盯着她得意的神情故作委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不喜欢我啊?”
女生毫不犹豫的冲他一笑:“是的,一点都不喜欢。”
男生喝了口苏打水清了清嗓门:“对不起!我和你填了同样的志愿。你,必须监督我读完大学。”说着用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女生差点崩溃:“难道簸萁虫还没当够吗?”
男生仰望蓝天“哈哈”一笑:“嗯,没够,我还想给你做一辈子簸萁虫呢。”
女生很郁闷,于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你真的,真的,真的好讨厌啊!”
大学四年,男生一如既往的,用那种方式心疼着女生。女生始终视他为兄长,对于他的追求不为所动。
毕业一年之后,男生用自己挣的钱给爷爷奶奶建了一座舒适的大房子。女生利用假期带奶奶走遍了欧洲。
他们很少见面,但联系却没有中断。女生时常会想起他们携手同行的懵懂青春,想起男生帮她扫地,擦黑板的那些日子。
现在,她需要男生做她永远的簸萁虫。这样的要求,男生一定会答应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