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文《冀中的地道战》的文字很有趣,人民的创造力无与伦比,因此才能想出如此巧妙的办法坚持抗战。课堂上同学们对人民的智慧惊叹连连,对任丘地下密如蛛网的地道叹为观止。
小伟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对诸如地道怎么保护人民打击敌人等知识并不感兴趣,却对地道的结构图痴迷不已,一整天什么作业都没做,全花在琢磨怎么画图。
我将小伟找来,于是就有了下面的一段对话:“你知道老师布置的作业是什么吗?”
地道战小伟翻了下白眼,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你为什么将不要做的画图题完成了,却将其他该完成的作业全部抛在脑后呢?”
“我只想画画,不想做题。”
“你是来学校学习的,完成作业是你的任务,你知道吗?”
小伟点点头,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不想成为好学生了?”
这是我在每个学期初都要拿出来鼓励学生的心灵鸡汤——做好最小的事,成为最美的人。可别小看了这份鸡汤,很多孩子听了这样的激励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事事奋勇争先,从而一路长成优秀青少年。
最美的人最美的人小伟嘴里一阵嗫嚅,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将头一低,直接90度垂直——干脆装死,这是他的一贯招数,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老师的确不能拿这样的学生怎么样,不是真没法子,怎么说都是成人对孩子,智力体力全面占上风,说是降维打击也不为过,怎么可能真的束手无策?只是要找到既安全又有效的法子却真的不易,保守一些吧,属实不起作用;激进一点吧,没准就触碰到家长哪根敏感的神经。没准儿家长就会给你闹出个什么幺蛾子来,那老师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班队课上,我将小伟的绘本拿上讲台,给全班同学展示他的绘画作品——地道示意图。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惊呼,显然大家都被这幅画的复杂程度惊到。
地道图好嘛,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地道,有宽有窄,有高有低,纵横交错,盘根错节,看两眼就觉得头晕,更别说是画出来了,而且小伟就连地面上的掩护性建筑也画了不少,矮的可能是牛圈羊圈,高些的应该是普通民居,还有更高的楼房建筑,也许是富农之家,又或许是客栈商铺之类的商业建筑?
总之整幅画面具有相当高的仿真度,看起来真的很像那么回事儿。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小伟自己脑洞大开的创作,还是参考了某个成品临摹来的。看得出这小子在这幅画上的确下了血本儿,代价就是前面的五个大题一个字没写,一长溜空格子就像一张张大嘴一般,似乎在对小伟发出无声的嘲笑。
议论纷纷组长发现了这个秘密,赶紧跑来告诉我,还大声告诉周围同学。其实我早发现了这一点,只是孩子们觉得这是他们首先发现了新大陆,于是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教室一下被“嗡嗡”声塞满。
小伟的小白脸一下拉长了,脸色白里透灰,变成了一张小灰脸。
知道内情的同学趁机将小伟的数学书拿过来给我看。书上不多的几处半页空白如今都被卡通风格的手绘人像填满。
人像全部是以细细的黑色细线涂满,笔画的方向大体一致,中间和四周几乎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空隙——这是一件需要多大耐心,花上多少时间才能做到做好的事啊?!画的旁边大体都标有人名,原来这是他在给同学画像,有些看起来确实不知所云,有些却能找到痕迹,至少可以将画像和具体的人物对应起来。
晕看着这些玩意儿,台下一片哗然。
小伟再也绷不住了,猛地摆脱“假死”状态,三步并作两步蹦到我身边,像只敏捷的猴子一样跃起,伸直手臂就开始乱抓,企图拿回他的数学书。
泄气的皮球只是这身高实在差得有点远,够了半天结果还是徒劳。小伟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回到座位,随后将头埋进了课桌肚里。
这哪里是什么健忘症发作?这家伙的脑子清楚着呢,只是拿健忘当挡箭牌当出了瘾,看看他那教科书上的素描情结,看官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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