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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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开学季又到了。不知是退休后脑子空闲了,还是感到现在孙辈们读书条件优越了的原因,让我想起了我们那个时代读小学时的往事。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人口较为稀少(据相关资料显示:年全国人口6.67亿,其中农村人口5.53亿;年全国人口8.5亿,其中农村人口6.8亿),加上农村经济困难,信息闭塞,观念落后,老百姓对读书学知识还没有那么迫切。
就家长而言,送子女上学,一是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传统影响,认为读了书会高人一等;二是从身边的事例受到启发:有了文化,就会脱离担粪、挑干田泥的苦海(经常用某某读了三年级就当上了生产队的记分员,某某读了四年级就当上了大队的会计,某某读了五年级就当上了学校的老师等实例,来教育子女)。一般对子女读书学习没有长远规划。
就小娃而言,到学校去读书,一是父母的安排,不能不去;二是自身还懵懂,思想意识还没有形成,分辨不出读书与不读书的好孬,只觉得其他小孩都在读书了,我是不是也该去读书了,纯属跟风随大流,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读书,是为谁读书?
就学校而言,由于没有严格的政策规定,就本着家长学生自愿的原则,愿意来读书就来,不愿意来就算了,从不强求。
所以,在当时农村适龄儿童入学率是相当低的。从而造成了读书人数不多,学校数量也不多的情况。一般一个公社范围内只有两到三所小学校(连片的几个大队才有一所小学校)。且较多的学校一个年级就只有一个班,一个班又只有三四十个学生(一个学校最多只有两百来个学生)。同时,还存在入学年龄参差不齐的情况,既有四五岁上学的,也有八九岁才开始上学,还有读到中途就辍学的。
那时不存在家长接送孩子上下学的情况,一般是一个院子或一个生产队的小朋友,每天邀到一起上下学,哪怕是上一年级的小朋友,也是跟着上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去报名入学。
那时的校园,一般是用政府没收地主的房屋,或是大姓人家的宗族祠堂,或是佛堂庙宇等改做的。且多数房屋下面一人高的墙体是由石板装的,上面是分成方格,用竹篾条编制成篱笆后,再在里外抹一层草筋泥巴做成的。由于年久失修,墙烂顶漏。夏天遇到下雨,教室里就会灌起水,一不小心就会摔跤。雨停后老师就会爬上房顶去翻瓦补漏。冬天四面通风,十分寒冷,冷得脚杆打抖抖、冷得脚趾拇刺骨的痛、冷得手握笔都握不稳。
老师的讲桌和学生的课桌,都是用两块石板竖立着埋一节在地下当桌腿,再在上面平横放一块石板当桌面。而多数桌面十分粗糙、凹凸不平,写字做作业时很容易把作业本划破,同时两个衣袖也容易被磨烂,所以,每个同学的两个衣袖几乎都打有一层厚厚的补丁。
学校也没有统一标准的课凳,每学期开学时,由同学们各自从家里带到学校,学期结束放假时又带回家。由于各家的板凳高低不一,板凳矮的同学只能望着头看黑板(从远处看去只能看到这个同学的黑头盖),板凳高的同学会挡住后面的同学,并在写字做作业时又会驼腰弓背。鉴于此,为了同学们的健康和更好地学习,老师在征求同学们的意见后,抽休息时间把高板凳的腿锯下一节,把矮板凳的腿用木条和钉子接上一节。
学校最不好处理的是厕所,虽说距各教室有几十米,但由于是旱厕,粪坑敞着,臭味难闻。尤其是夏天,苍蝇满天飞着嗡嗡叫,花蚊子多得起绞绞,上个厕所一不小心就会被蚊子咬几个包,奇痒难忍。若遇吹风,顺风方向教室里的师生们被臭气熏得发干呕,无法专心上课;若遇暴雨天,粪坑里的粪便溢得满操场都是,十分恶心。每次雨停后老师们就要马上去挑水,组织同学们冲洗操场。
学校既没有住宿也没有食堂,一天三顿饭都是在家里吃。距学校较远(最远的有十来里地)的同学较为困难,中午放了学要小跑回家吃饭,吃了饭又要小跑回学校上课,不然赶不上吃饭和学习时间,中途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尤其是冬季,一般早晨上学时天还没有亮,晚上回家时天已漆黑,常常需要打火把。若遇大雾天,可见度只有几米,行走更困难,到学校时头发已被雾水湿透了;若遇冰霜天,鼻尖耳朵都要冻红冻痛,睫毛头发都要结起白白的冰渣;若遇雨雪天,害怕把鞋子打湿了以后没有穿的,就把鞋子脱了放在书包里,打着光脚板去上学,到学校用废纸擦一下或找点水冲洗一下脚,再把鞋子穿上。开始赤脚下地甚感冰冷刺骨,但随后就渐渐麻木了,没有了感觉,在穿鞋时才发现脚已完全冻乌了,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在夏季也不好受,尤其是三伏天的中午时间,太阳特别大,路面晒得滚烫,回家吃饭时,既没有遮阳伞或太阳帽,脚上更没有穿鞋子,所以,不管是远的还是近的同学,每天中午都是跑着回家吃饭和返校读书,以免晒痛了头,烫伤了脚。但每次都是跑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烟,心里咚咚的跳,十分难受。
记得有年夏天特别热,太阳直射,烤得实在难以忍受。一个高年级的同学,在回家的路边荷塘里折了一张荷叶,顶在头上遮挡火辣的阳光,恰被一个社干部发现了,社干部告诉了村干部,村干部就找到了学校,学校不仅对这个同学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还要求这个同学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作检讨,并通知这个同学的家长一同参加会议。在当时,学生犯了错误,通知家长到学校,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家长和学生都很没有面子。所以,自那以后,哪怕天气再热,或遇到大雨天,再也没有人去折荷叶来遮阳挡雨了。
距离学校较近的同学也不容易,既要好好读书又要兼顾家里。一般情况,男同学要挑着粪撮箕到学校,沿途捡野粪(狗粪、牛粪)卖给生产队挣学费,女同学要背着背篼到学校,沿途打猪草或捡柴回家。尽力做到学习劳动(家务)两不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那时公办教师很少,我们学校只有一个,多是民办教师或代课教师,当时没有教师资格证一说。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最高的是初中文化,最差的小学都没有毕业,认识几个字或能算加减法,就上了讲台。很多汉字读音不准(当时汉语拼音还没有普及,我在读书期间也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汉语拼音),有的还用方言讲课(我深有体会,由于那时学的根深蒂固,现在学说普通话深感困难,既发音不准,还去不掉方言的味道)。
但他们追求上进,不甘落后,不怕吃苦,工作负责。在业务上相互学习,虚心请教,不断摸索,努力提高自己;在讲课时常常苦口婆心,想方设法让同学们听懂;在批改作业时一丝不苟,从不马虎,当天的作业当天就会批改完;在为人处世上,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处处树立好的榜样。(后经自身努力学习和教育部门集中培训、严格考核,多数代课教师成为了民办教师,民办教师转成了公办教师)
那时小学的课程以语文、算术(数学)为主,劳动课、体育课、音乐课每周各两节。除音乐课是由一个识音谱的老师统一教唱外,其余各班都是由一个老师既当班主任又当全科教师,门门学科都是一人越俎代庖。
语文课主要是教我们识字、写字、造句、读课文、背课文等;算术课主要是教我们数数、背加减法口诀、做加减法试题等;体育课主要是做广播体操、打板毽儿(类似现在的羽毛球,只是拍子是用木板做的)、拔河、玩皮球(那时我们学校没有篮球架和乒乓台)等;音乐课主要是教我们唱《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红色歌曲;劳动课主要是各班级在老师的带领下,到就近的山坡上去开垦毛山地,用来种红苕、玉米、小麦、豌豆等,收获后卖给附近的农民,所收入的钱用于班上买粉笔、毛刷、扫帚、撮箕、奖品(每学期开总结表彰会用)等。
每次劳动都是同学们从家里自带锄头、粪桶、扁担、背篼等工具。浇灌农作物的粪水,都是由同学们两人一组抬上山的。打扫教室、冲洗厕所、清理操场等校内劳动,多是在早晨上学或下午放学时全校集中统一干,从不占用劳动课的时间。
尽管我们学习目的不太明确,但在上课时间我们还是专心听老师讲解,积极回答问题,认真写字、读书、背课文、做作业,几年时间也学到了一些知识。
到四年级下学期,遇上生产队开办第N期“农村夜校扫盲班”,生产队长就安排我们几个读书娃儿去给那些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上课,我们没有辜负队长的期望。
按照老师教我们那样的方法,首先教他们认识和书写自己和家人的名字,再教他们日常用语、生活用品名称的认识和写法,还教他们加减法口诀等。
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夸我们教得好,队长举起大拇指也说我们教得不错,随后又传到了学校,老师也表扬了我们。从此,激发了我们读书的激情和学习知识的信心。
在学校除了学习、劳动外,我们的课外活动还是丰富多彩的。只要不是上课时间,大家都很活跃,三五成群地玩各种游戏。如男同学摔泥炮、扇烟盒、打“豆腐干”、“斗鸡”、“骑跳马”、打地牯牛(陀螺)等等,各显神通。女同学抓石子、踢羽毛毽儿、跳绳、“踢板修房”、丢手帕、“捉猫猫”、老鹰抓鸡等等,大显身手。每每这样,大家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玩得十分开心,玩得非常快乐。
年9月忆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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