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雍州刺史府。
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孤零零站在庭院里发呆。他的脚下散落着几封书信,坚毅眼神中夹杂着丝丝酸楚。
儿子担心他的脚伤复发,搬来木椅劝说父亲休息,弯腰捡起地面上的书信,发现白纸黑字间的冲天血气。
刘义恭及其四子,被杀。柳元景并其八子,被杀。颜师伯与其六子,被杀。八十岁的沈庆之,被杀。...
老者怅然若失地走出府邸,脑海中尽是昔日战友的音容,他无法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到寿终正寝。
渭水汤汤东流不息,秦岭巍巍南屹万载。关中大地的西北狂风猎猎作响,仿佛是在高声询问老者。
宗悫,这是你想要的乘风破浪吗?
南阳宗氏,东晋名门望族之一。
宗炳背着画板游山玩水,顺路来到庐山参观东林寺,和慧远禅师海谝三天三夜,就当选为白莲社十八高贤。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参禅论道温文尔雅。一大批*途失意或是躲避征召的才子,在俊秀山林之间互相点赞。
少文妙善琴书图画,精于言理。
宗炳在东林寺进修期间,经常看见不同的面孔造访。他们临走时向禅师告别,慧远送到门口便会停住脚步。
有位扛着锄头的中年人,身形瘦削却双目无比清澈。每次来访都有些不太寻常,让慧远禅师自损高僧形象。
禅房内传出阵阵大笑声,茶点供应量明显翻倍增长。中年人扛起锄头下山时,慧远送行大半天也不见回来。
宗炳愈发觉得好奇,年近七旬的老禅师行动不便,这人究竟能牛到何种程度,才会让净土宗初祖如此优待。
他呀,种草专家陶渊明!
宗炳,你母亲叒叕喊你回家。
宗炳背着画卷回到老家,看见一摞摞盖好章的推荐信。按照他的身份和才华,无需顶替父亲就能提前上岗。
寄情于山水的淡雅心性,钟情于儒释道的无尚妙理,听闻太多官场的尔虞我诈,宗炳对做官没有丝毫兴趣。
你二哥都生二胎了,你还想晃荡到啥时候?
宗炳跑到二哥家里,襁褓中的侄儿正扯着嗓门哭嚎,他一边挑逗还一边笑道:嘿,小宗悫长得虎头虎脑啊。
宗族伯婶们七嘴八舌,夸完小孩子又来虐大龄剩男。宗炳感觉无法正常交流,借口要上厕所逃离批斗现场。
他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琢磨山水和画作的通性美感,构思出《画山水序》,将成为中国最早的山水画理论。
叔父炳,高尚不仕。
姻缘是一道桥,宁可延期也要稳固。
自从宗炳娶妻生子以后,很少有闲暇时间游山玩水,他经常在书房里碎碎念叨:万趣融其神思,畅神而已。
名门大户都是超级家族,逢年走动像是集团化办公。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未来要托起家族的宏图愿景。
宗炳开办家族学堂,提升下一代的文化素养。
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穷二白只能靠自己打拼,掉进坑里或是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总结出一丝丝人生经验。
名门大户的优秀长辈,在物质和见识层面立意高远。他们相对容易拨开迷雾,能让自家儿孙少走很多弯路。
一代代人伴随时光流逝,细微差距累积出鸿沟天堑。各大望族崛起或者衰落,内在核心永远是文化变迁。
宗炳站在台上唾沫横飞,悉心阐述自己的办学理念,回头看见侄儿上蹿下跳,气得他拍着桌子高声怒吼。
宗悫,你又揪女同学头发!
你上来,先画一张盆景图。
宗悫嬉皮笑脸的走上讲台,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有几位同学早早画完之后,笑称宗悫挂在黑板上了。
宗悫顺着笑声回头张望,暗自记住笑得最开心的同学。忽然看见叔父严肃的神情,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画画。
宗炳受不了侄儿的龟速,寻找话题活跃课堂气氛。
宗炳:你们长大后想干什么?宗甲:我当文学家,写精品词赋。宗乙:我当数学家,计算圆周率。宗丙:我当天文家,修订新历法。宗丁:我要学丹道,目前很流行哟。...
宗悫!你画的什么玩意!
宗悫扔下毛笔跑回座位,全然不理睬叔父的高声斥责。画板上的宝剑抽象图案,惹得宗族子弟们哄然大笑。
宗炳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侄儿聪明绝顶却不好文学,没事就拆掉桌腿削刀剑,差点将自己逼成木工师傅。
少年梦的问题还在继续,很快便轮到最后一排的宗悫,他豁然起身极其响亮的喊道:愿乘长风破万里浪!
乘风破浪的豪言壮语,在书墨飘香的房间嗡嗡作响,宗炳望着不满十岁的侄儿,感慨道:汝不富贵,即破我家矣。
放学后,宗悫暴打嘲笑自己的同学。
年,刘裕灭晋建宋。
建康都城更换领导班子,对中基层仿佛没有多大影响。宗炳收到一封封推荐信,依然放在案头充当草稿纸。
育人为先的教学理念,大幅提升宗氏子弟的文化素养。乡民们对此交口称赞,唯独看见剽勇的宗悫直摇头。
炳素高节,诸子群从皆好学,而悫独任气好武,故不为乡曲所称。
那一年,宗悫的大哥娶媳妇。
晚上到了闹洞房环节,众人一致决定先将宗悫赶出去。因为他属于未成年人群,不能参加少儿不宜的活动。
宗家里里外外很热闹,宾客们围着新人肆意调戏。听见伴娘发出的阵阵尖叫,宗悫怀疑那些人家里没女眷。
谁家没有女性亲属?就算土匪也是妈生的。
一群土匪扛着麻袋来了,想趁乱溜进宗家抢点财物。撞见门外瞎溜达的宗悫,拍拍他的脑袋轻声说道:滚。
宗悫感觉不太对劲,顺手抄起砖头砸向对方脑门,孤身对抗十几个成年男人,气势方面始终拿捏得死死的。
兄泌娶妻,始入门,夜被劫。悫挺身拒贼,贼十余人皆披散,不得入室。
那一年,宗悫十四岁。
学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学文。
名门望族自带先发优势,只要不作就能吃到惯性红利。文武方面稍微有些特长,便可以借助资源快速放大。
宗悫明显适合习武路线,荷尔蒙爆棚的*营当是首选,无需经过层层筛选推荐,家长打声招呼就办完手续。
门打开了,修行还得靠自己。
俗话说穷文富武修道破家,钱财消耗量是呈递增关系。每个人拥有不同的天赋,却未必有巩固加持的条件。
宗悫天天摧残健身器械,吃饭器具逐渐由碗升级到盆。常年进行的超负荷训练,将饭量转化成一丝丝力量。
*营食堂可以敞开吃,宗悫仍然觉得肚皮时常饥渴。听说虞大善人定期举办酒宴,便顿顿不落地跑过去蹭饭。
庾业是当地著名土豪,五米长桌摆满各种美酒佳肴,每次看见宗悫抱着饭盆,让人装满糙米饭外加一根咸菜。
乡人庾业家富豪侈,侯服玉食。与宾客相对,膳必方丈,而为悫设粟饭菜葅。谓客曰:宗*人惯噉粗食。
老虞看不起宗悫,或许这是望族之间的针锋较量,他还笑着对宾客们说道:宗长官是粗人,向来习惯吃粗饭。
宗悫丝毫不生气,低头吃饱肚子之后就起身告辞。回到*营又去摧残健身器械,糙米饭同样可以转化成力量。
悫致饱而退,初无异辞。
年,刘义恭调任兖州刺史。
他是宋文帝的异母兄弟,才华与颜值双双在线的皇子,进号征北将*移镇广陵,身兼七个洲的*事防务工作。
宗悫跟随部队来到广陵,从*数年还没有见过刘义恭,只是在参加阅兵典礼时,踮起脚尖远远地瞧见过背影。
他是草根眼里的望族,同时也是皇族眼里的草根。
宗绮在征北府当主簿,安排堂弟宗悫搬过来一起居住。在异乡打拼的同族兄弟,时常会怀念起叔父的小学堂。
宗炳依然不愿做官,知名度却比很多官员还要大,正跟朝廷的著作郎隔空辩论佛法(见秦岭一白.何承天篇)。
何承天是位意志坚定的反佛斗士,宗炳是慧远禅师认证的十八高贤,宗悫对比双方辩词时发现一个重大问题。
每当宗绮外出办事,牛泰就跑来睡他的小妾。
宗悫望着傻乎乎的堂兄,出差还惦记着给小妾买礼物,人家却背地里偷汉子,双方携手给他一遍遍的刷绿漆。
宗悫没有向堂兄举报,毕竟对于男人来说太过羞辱。他趁俩人做不可描述运动时,提着刀冲进房间砍死老牛。
绮妾与给吏牛泰私通,绮入直,而泰潜来就绮妾。悫知之,入杀牛泰然后白绮。
牛泰不是闲散流氓,同样是征北府的公职人员。死者家属不光想办理因公殉职,还要追究宗悫的过失杀人罪。
刘义恭听说这件事情,当场认定小宗属于见义勇为,他嘉奖年轻部将的豪壮义气,尽管自己比宗悫还小几岁。
义恭壮其意,不罪也。
十五年时光荏苒,宗悫始终默默无闻。
宋文帝病重期间,安排四弟刘义康协助处理*务。老四走近权力旋涡正中心,率真性情逐渐被搅成肆无忌惮。
他进宫可以替皇兄尝药,决定刺史以下的官员任免。回家捧着礼单面露狂喜,门外还有百十号人排队求接见。
身边的*羽放飞自我,俨然已经成为下一届话事人。他们联手排斥朝中异己,开始商议推选刘义康登基称帝。
宋文帝吓出一身冷汗,病情瞬时间有所好转。
老三诛杀完老四的*羽,将刘义康贬到江州当刺史。一套组合拳仿佛耗尽体力,宋文帝又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刘义恭被喊去协助*务,鉴于三哥和四哥的斗争案例,他心甘情愿做个传话筒,屁大点事情都要向皇帝请示。
宗悫每天刷着头条新闻,感慨皇族兄弟的塑料情谊。到点去食堂健身房打卡,继续将饭量转化成一丝丝力量。
谁都希望自己聪明些,却偏偏想跟老实人做朋友。老天好像要极力证明这点,总会用丰厚回报奖励坚毅心性。
后以补国上*将*。
年,刘宋准备征伐林邑国。
位于中南半岛的部落,向来遵循有奶便是娘的传统,骚扰抢掠还是屈膝附庸,执行标准在于救济物资的多寡。
朝廷任命檀和之为统帅,宗悫联系老领导请求参战。刘义恭想起昔日豪勇胆气,向皇帝保举他担任振武将*。
悫自奋愿行,义恭举悫有胆勇,乃除振武将*。
宗悫作为副将的副将,和老檀之间还隔着萧景宪。刘宋大*合力猛攻粟城时,林邑国王派来一支救援小分队。
老檀让副将带兵抵挡,被当地土著打得丢盔卸甲。转身瞧见不远处的宗悫战队,派人通知他去消灭林邑援*。
又遣悫,悫乃分*为数道,偃旗潜进讨破之,仍攻拔区粟,入象浦。
宋*顺利向南推进,林邑王倾尽全国兵力投入战斗,还号召野生大象为国捐躯,全副武装之后编入大象方阵。
面对一只只庞然大物,中原将士集体陷入懵逼状态,很多人没有见过这玩意,望着奔跑嘶鸣的象群腿脚发软。
老檀:赶紧说说,咋整?老萧:伸腿绊它!老檀:好!你出去试试!宗悫:听说外国有种狮子。老檀:你现在要去引进吗?宗悫:我学过绘画,会画。老檀:好!你马上去画!
宗悫站在一块块木板前,感觉手中的毛笔比刀剑还要沉重,部下们七嘴八舌的问道:老大,你画的什么玩意?
具体过程无从可考,宋*倒是靠着假狮子惊散象群,这项战绩后来被收入棋谱,拆散双象联防就叫宗悫破象。
悫以为外国有师子威服百兽,乃制其形与象相御,像果惊奔,众因此溃乱,遂克林邑。
宗悫的战队率先冲进城,在皇宫内发现无数奇珍异宝。有些将士偷偷顺走小物件,被宗悫摁在地上一顿暴打。
所有战利品登记在册,叫不出名字的宝物画好图形,宗悫捧着厚厚地礼单感慨道:明明很有钱,为啥还要抢?
悫一毫无犯,唯有被梳枕刷,此外萧然,文帝甚嘉之。
年,雍州境内爆发叛乱。
朝廷派沈庆之去围剿,宗悫和柳元景等人听其调遣。集合南朝诸位名将的队伍,一路行*堪称是火化带闪电。
年过六旬的建威将*,少年时期参与平定孙恩之乱。作为太守世家的柳元景,自幼便观摩父亲如何吊打蛮族。
宗悫望着他们的身影,心驰神往地念叨着:愿乘长风破万里浪!
八路宋*势如破竹,所到之处皆是全方位实力碾压。不到半年时间平定叛乱,班师回朝又是一路闪电带火花。
神射手是一只只利箭投喂出来的,悍将是一场场硬仗打磨成型的。南征北战的宗悫,即将迎来生命之花的怒放。
年,太子刘劭捅死老爹宋文帝。
老三刘骏起兵讨伐大哥,多数将领对此表示很支持,之所以还有人帮助刘劭,是被丰厚的利益砸烂人伦底线。
一个连父亲都能杀的人,嘴中的标点符号都带着血。沈庆之作为刘劭的旧部,不断向刘骏传送各种免费情报。
冠*将*柳元景为前锋,宗悫和薛安都等人听其调遣。所到之处再次实力碾压,不到俩月逮住刘劭公开斩首。
及事平,功次柳元景。
同年,刘骏登基为宋孝武帝。
宗悫升任左卫将*,凭借超级战功受封洮阳县侯。数年之后做到豫州刺史,身兼五个州的*事防务工作。
宗悫去刺史府上任,各部门人员列队欢迎新领导。其中有个身影躲躲闪闪,宗悫走到跟前忍不住乐出声。
老虞,你怎么在这里?
庾业在府中担任长史,依然爱用五米长桌办酒宴。自从听说宗悫要来当领导,看见桌子就想抽自己嘴巴子。
当年喂人家吃糙米饭,当众取笑人家是糙汉子,如今的宗悫贵为**大员,老虞顿时觉得自己是只小蚂蚁。
庾业还是当年的庾业,宗悫已经不是昔日的宗悫。
纵横沙场三十多年,数次拼尽全力才爬出死人堆,吃过的饭没有一口是多余的,经常庆幸还剩一丝丝力量。
如果没有庾业的粗饭,他积累的力量会差一点点。如果没有庾业的当众取笑,他的心气可能也会差一点点。
人和人就差那么一点点,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凑巧。
办事员们相继散去,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开展工作。庾业看见宗悫还在发愣,忐忑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宗悫逐渐收回思绪,发现老虞依然保持稍息状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咋!等我给你结饭钱呢?
悫待之甚厚,不以昔事为嫌。
年,宋孝武帝的六弟造反。
刘诞原本功勋卓著,跟着三哥讨伐大哥没少出力。然而刘骏一旦坐上龙椅,自动配备帝王级别的算计猜疑。
算计的本质是财富分配,猜疑的根源是权力争夺。双方消耗完所有缓冲资源,接下来就要撕破脸皮干一仗。
年过半百的宗悫请战,骑马冲到京城要求见皇帝。
二十多岁的宋孝武帝,乘坐龙车准备去后宫翻牌,看见这位老将堵着应急通道,吩咐随从先靠边停车熄火。
宗悫脱下宽大的朝服,露出紧束干练的作战装备。一口气连续高高跃起几十次,还能在空中扭头左右观望。
孝武帝连连拍手称赞,直夸老将*的身体素质真好,一系列的口头表扬之后,安排他去听从沈庆之的调遣。
上停舆慰勉,悫耸跃数十,左右顾眄,上壮之。
宋*浩浩荡荡开赴广陵,宛如厚厚地阴云罩向叛*。刘诞起初为了稳定*心,诓骗将士说是宗悫会来助阵。
宗悫听说这件事情,骑着高头大马走出宋*阵营,策马绕城渲染出立体音效,还没有开打就拉低对方士气。
及悫至,跃马绕城呼曰:我宗悫也。
叛乱平定,宗悫回京担任左卫将*。
有一次陪同皇帝打猎,宗悫不小心跌落马背摔断脚。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总不能让人抬着在宫里巡逻。
皇帝觉得他年纪大了,指派年轻将领负责安保工作。宗悫被任命为光禄大夫,主要负责躺在家里安心养伤。
从猎堕马脚折,不堪朝直。
一辈子驰骋沙场的悍将,因为马尥蹶子摔成三级伤残。老战友前来关怀慰问,宗悫心里更加觉得不是滋味。
他拄着拐杖走进牛舍,悉心照料那匹健壮的小牛犊。光亮皮毛下的虬扎筋骨,时常让宗悫感受到振振雄风。
手掌轻轻抚摸着牛背,紧绷结实的感觉瞬间燃遍全身,看看自己皮肉松弛的胳臂,宗悫又忍不住喟然长叹。
人呐,都有老的走不动的时候。
官府搜寻奇物敬献皇帝,一眼相中宗悫家里的小牛犊,掏出五百文钱和证书,就准备冠冕堂皇的牵牛拔撅。
宗悫的暴脾气上来了,抡圆拐杖将收购人员打出家门,这帮人逃窜时还不忘教育他: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但凡官府看中的东西,至少有一千种方法能搞到手。宗悫由于拒绝上交小牛犊,被朝廷下令剥夺所有职位。
悫有佳牛堪进御,官买不肯卖,坐免官。
年,刘子业继位称帝。
宗悫出任雍州刺史,一路晃晃悠悠地走进关陇地区,望着车马卷起的*土细尘,迷离双眼中闪过些许清亮。
十五年前来此平叛,跟随沈庆之和柳元景驰骋纵横。八路宋*全方位实力碾压,如今仿佛看不到丝毫痕迹。
巍巍秦岭不改,汤汤渭水长流。
秦岭一白带着土蜂蜜来访,在刺史府中见到暮年悍将。他正在静静地擦拭战刀,时而举起来冲着烈日翻看。
宗悫将战刀收进刀鞘,挽起衣摆之后深吸一口气,接连跳跃三五次便体力不支,弯下腰来揉捏酸痛的脚踝。
一白:喝杯蜂蜜水。宗悫:好!一白:听说柳元景是顾命大臣。宗悫:嗯,刘义恭也是。一白:沈庆之呢?宗悫:活到八十岁快成国宝了。一白:你倒是逍遥自在。宗悫:哈哈,我也是活天天了。
刘子业被尊称为废帝,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这位残暴弑杀的小皇帝,专挑身边的功臣宿将开刀,而且计划组织一场饭局,让叔叔伯伯们赶紧吃饱上路。
刘义恭和柳元景密谋废帝,沈庆之颤巍巍地跑去举报。小刘同志借机反攻倒算,将他们全家杀得干干净净。
三个月后,沈庆之被捂死在床上。
年,刘彧杀掉侄儿刘子业。
建康都城更换领导班子,对中基层仿佛没有多大影响。宗悫收到一封封新文件,依然没有提及退休的问题。
他好像被朝廷遗忘了,他好像也把朝廷遗忘了。一生为国征战的沙场老将,逐渐融进关中大地的厚厚*土。
每次拄着拐杖走向田野,调皮捣蛋的少年们跟在后面,双眸之中充满无限敬仰:看,乘风破浪就是他说的!
同年,宗悫病死在刺史任上,追赠征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