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我和妹妹吃完饭,就开始收拾准备去上学。妹妹看着堂屋桌子上放了好多东西,就问能不能带去学校里一些。我说我也不知道,没有母亲允许还是别动。妹妹想了想说也是。
我和妹妹准备好离开家门时,母亲刚好回来,我和妹妹立刻八卦,谁都不说上学去了,跟着母亲一起回家,问母亲干什么去了。母亲说见面去了。我和妹妹两人一听相互看了一眼,我问结果怎么样。母亲说还能怎么样。我试探性问成了。母亲说说成也没成,说没成也算成吧。妹妹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我两跟在母亲身后,随着母亲一同进堂屋。妹妹问母亲桌子上的那些吃的是谁家的,母亲说是你们姑姥姥带来的,我说让她带走,她非要留下来。妹妹问这些都是送给咱们的。母亲说是。妹妹说这位姑姥姥出手真大方。母亲说他们家开超市的,不差这些,给英儿家的比给咱们的还多。
我想象不出这位姑姥姥送给英儿家的礼物究竟有多少,反正她送给我们家的这些吃的我和妹妹都觉得够多的了,出手够大方的了。妹妹说她家真有钱啊,英儿三姐姐嫁过去肯定不愁钱花。母亲说谁说不是呢,可她就是不知足,还是没过过苦日子,过过苦日子的人就知道该要什么。我想问母亲知不知道英儿三姐姐和同村里的一个男生去深圳打工的事,看了我妹妹一眼,我妹妹好像不愿意让我说这件事。
妹妹说妈,要不就算了,反正你该牵线搭桥也牵线搭桥了,剩下的就看他们缘分到没到,要是不到,你们再怎么撮合,两人不来电看不对眼也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最后要是不成,可不好交代。妈,要不你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吧,省的落一个白嫖他们家东西,却没给他们家办事的坏名声。
在农村,名声可比钱财贵重。只要声誉不好,什么好事都会和自己没关系,更别说好事自动送上门。关键的是,在农村好事不传,坏事传千里,而且大家说的都是有鼻子有眼,没影的事也能说的有鼻子有眼,亲身经历似的。我们家虽然没有落下好名声,但也不能为此落下坏名声,如果因为这件事落下坏名声,以后走在大街上抬不起头直不起腰,被人戳脊梁骨。因小失大,不划算。
母亲说,小屁孩懂什么,自古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有两个人想怎样就怎样,要是他们私自做决定,以后有他们吃苦的份儿。十里八街的有哪一家能比得上我姑姑家,哪怕万里挑一,我姑姑家也属上等人家,家境没得挑,守着一个超市,用不着风吹日晒,用不着下地干活,她一个女孩子没经过事儿,什么都不懂,难不成她父母不懂,难不成她父母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不拽她一把。
妹妹说,那人家不在乎姑姥姥家钱,人家看中的是人,不是钱财,动不动就提钱,俗不俗。母亲说一听都是小孩儿说的话,大人谁会这样说,没钱能走得动路,没钱能吃饭睡觉,没钱什么都做不了,有钱就不一样了,有钱能买一切。这些都没人告诉我,要是你姥姥早点告诉我,我也不至于在这儿吃苦受罪,让你们跟着我吃苦受罪。你们别以为提钱就俗,过日子可不就是钱垒起来的,哪一步能离不开钱,哪一样能离得了钱。就算姑姑这家儿子个不高人不帅,但是家庭不错啊,有几个人的家庭比得过他的家庭,有女老师找人托关系想进她家,他家都看不上。
我说那也不能只认钱不认人啊,钱再多也买不来一生幸福。母亲说不和你们小孩儿理论,别说有钱能使*推磨,就说有钱能使磨推*,那也正常。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子,有钱的是大爷,没钱的是奴隶。妹妹见母亲态度坚决说,妈,您不能这样说,那要是以后有一个财大气粗的人家看上我两,是不是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母亲说那可不行,怎么着也得看看那个男孩人品,学识,第一看人,第二看家庭。妹妹说您看您说的,怎么和您刚开始说的不一样,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的亲闺女。
母亲说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没大没小。妹妹说,本来就是啊,您说的前后根本不一致,您的闺女是亲闺女,人家的闺女不是亲闺女啊。
我认为妹妹说的也有道理。母亲这是典型的对外一套,对内一套,见人下菜碟。母亲说你两和英儿三姐姐能比吗,她没上学,你两上学了,再说了她有什么本事,现在她占着年轻,有几分姿色,要是她嫁给没本事的农民呢,难不成跟着受一辈子穷,自己受穷还不算,下面的孩子也得跟着受穷,还不如不嫁。妹妹说对啊,你前面没说对,但是后面说对了,人家说不定真的这样想,只要不是自己喜欢的,不管多富都不嫁,只要自己喜欢的,多穷也嫁。
母亲说你们就是站着腰疼不说话,等你们经历社会*打,就知道了钱的重要性。又说,你这个二妮儿,怎么光和我唱反调,又不是让你嫁人,你跟着净瞎胡闹。妹妹说我不是瞎胡闹,我就是觉得英儿三姐姐不愿意,要是她愿意她早就愿意了,根本不会一直拖着。母亲说哪有你说的这样快,生个孩子还得十月怀胎,你不得让人家培养培养感情。
妹妹说那都是放屁。母亲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忍不住偷偷笑了,妹妹说,妈不是我不让你给他们这两家当媒婆,我是说这个媒婆不好当,万一当不好你就遗臭万年,让人家双方骂来骂去,别说远的,就说这位姑姥姥每次来咱家哪次是空着手来,每次都是一送送一大堆礼,要是最后没成,你这东西可不是白吃的,你得把这些东西吐出来。
母亲说呸,乌鸦嘴,你就添乱吧,我凭什么给她送回去,又不是我让她送的,再说又不是我主动给他们说的媒,是他主动来家求的我。妹妹说不管怎么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到您这违背常理了,这门媒没搭成,人家送的东西花的钱是不是全打水漂了,你是不是得把东西吐出来。
母亲说不用你教我,别以为自己读了几年书上了几年学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了,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盐多的多,这些盐可不是白吃的,你还是好好上你们的学去吧,不该操心的少操心。妹妹说,妈,我得给我爸说,让我爸劝劝你,明明知道成不了,你还上赶着让人家成。
母亲气恼地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用不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有那本事往你学习上用,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少指东指西,我做什么说什么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在这当好人。
我看母亲被妹妹气的不轻,眼神示意妹妹少说几句。妹妹说不行,这事我还真的管,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悬崖跳。母亲被气地说,你想干什么,造反是吗,还是供你吃供你花太自在了摸不着东南西北。妹妹苦口婆心地说,妈,我替你着急,你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信,你可以问我姐姐。
我急忙说咱妈还用你教啊,咱妈懂的不比咱们懂的多,咱妈知道其中厉害轻重,咱妈只是觉得英儿三姐姐错过这家就没这个店,以后肯定不会遇到比现在这个家里各方面条件好的了,要不然咱妈会这样费劲吧啦地撮合吗。
刚说完,没想到我妈就掉泪。我妈哭着说,要不是你姥姥催我嫁人,要不是你姥姥没打听家底儿,我会嫁给你爸吗,当初人家给我说的哪一家不比你爸家境好,我就是死活看不上人家,结果人家女的嫁过去过的比我好多了,日子可不像我这样人不人*不*的,你家要啥没啥,嫁过来我才知道上当受骗,可我又不能第一天嫁过来,第二天就离婚吧。过日子,离不开钱,没钱过不了日子。当然钱不是第一位,但是钱占大头,然后再说人怎么样。
我妹说,你还是图我爸这个人,你这才是真爱,哪怕家里穷的叮当响也非他不嫁。母亲说狗屁,要是我知道他是这个德行,家里穷成这样,我当一辈子老闺女我也不嫁给他。
妹妹还想说什么,我急忙说你别说了,你看你把咱妈想起伤心事。
母亲说不是我说你两,以后你两嫁人擦亮眼睛,不能只看外表,最主要是看家里情况,家里太穷,人再好也要再三斟酌。嫁谁不是嫁,还不如嫁个家里条件好点的,那样少受多少罪,几年以后,就算厌恶了,至少还有钱啊,看在钱的份上,就忍着吧,要不然真是一无是处,日子过不下去了。
妹妹像是醒悟过来说,这就好比一个人要爱情还是要面包。我佩服的看一眼妹妹,母亲笑了说这句话对了,普通老百姓没有爱情能活,没有面包可活不下去,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爱情是奢侈品,是上层建筑,地基都没搭建好,怎么说上层建筑。
妹妹来了一句,妈,你还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啊。
母亲狠狠瞪了妹妹一眼说,别以为我没念过几天书,但是我吃的盐可比你们多,走的弯路也比你们多的多,知道哪些坑能避开就避开。
妹妹说,妈,以后我找对象一定让你把关,你不让我嫁我就不嫁,我听你的。我急忙表态说,妈,我也是。
母亲说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要是愿意听取我们的意见,我们就给你们把把关,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们提意见,以后你们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女人婚姻就是二次投胎,可不能把脸啊个头啊放第一位,脸能当饭吃吗,个头能换来毛爷爷吗,如果像演员明星模特那样当饭吃,那也可以。就算外貌不占,有学识也可以啊。总之,就外貌靠不住,最不长久,无论男女就年轻那会好看,青春一过,钱的重要性就会暴露出来。
我和妹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听上去,母亲说的话,很有道理。
虽然我和妹妹还没步入婚姻,但早就明白了有钱能使*推磨,不对,有钱能使磨推*。
妹妹说,要是最后英儿三姐姐死活不愿意呢。
母亲说那只能说她没这个福气,福薄,自古以来都说红颜薄命,长的好看的女人不一定比长的不好看的女人婚姻幸福,有时候选择多了,容易看花眼。
我和妹妹对视一眼,不是很理解母亲话里的意思。
母亲问我两中午吃的什么,我说炒了个葱花鸡蛋,吃了个馍喝的热水。母亲说为了他们两家的事,也没顾得上给你两做饭,你两回学校之前再吃顿饭,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我两急忙说刚吃完饭不饿,又问母亲有没有吃午饭。母亲说哪儿顾得上吃饭,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我急忙倒杯热水端给母亲,妹妹把葱花鸡蛋和馍端到母亲面前让母亲赶紧吃饭。
母亲说不饿。我和妹妹又劝母亲多少吃点,否则对胃不好。母亲经不住我和妹妹劝掰开半块馍吃了起来。
母亲说她在旁边看着都替英儿三姐姐着急,生怕她错过这个好家儿,实在不忍心看她走错路,走自己的老路,到时候哭也白搭。我急忙说,一个人一个命数,如果他们有缘,说不定最后还是他两成,要是没缘,就算成了也会散。
话落,我顿感吃惊,自己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母亲并没往别处多想,边吃边说,女人还是现实点好,我这都是血和泪的教训,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要不然我怎么会说这些。
我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心里也不免为英儿三姐姐担心着急,希望她能明白我母亲的一片苦心。妹妹说,妈,英儿妈能替英儿三姐姐做这个主吗。
母亲说做不了,她这个女儿看着精明伶俐,其实不谙世事,没经历过社会*打,如果经过社会*打,她也不会到现在还不答应。
我和妹妹对视一眼,怀疑母亲知道英儿三姐姐的秘密。母亲说这个妮儿可傻了,就觉得那个谁和她去深圳的时候照顾她,她就感动了,就想嫁给他。我看她啊,以后吃苦头的时候还在后面,苦头多着呢。
妹妹说妈,你怎么知道的。母亲说这还用问吗,住这么近,谁也别想瞒谁。
我担心地问是不是姑姥姥家因为这事不愿意了。母亲说那倒没有,主要是她现在还想嫁个那个男的,真傻,婚姻可不是谁感动自己就嫁给谁,婚姻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过日子就离不开钱。说白点,婚姻讲究门当户对。
听完,我手心直冒冷汗。婚姻太恐怖了,它能让一个女人后半生幸福,也能毁掉一个女人后半生。
妹妹说,妈,我知道了,结婚就是二次投胎,投胎投错了,后半辈子都毁了。
母亲说是啊,如果没孩子还好,有了孩子,孩子也会跟着遭罪。
我和妹妹谁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母亲说丑话说到前头,你们想上学就好好上学,谁也别想早恋,要是早恋就别上学,该结婚就结婚,你们想嫁人了就提前说一声,我们也不拦你们,但是有一点在学校一天就是一天学生,学生就得有个学生样儿,到时候要是让我和你爸丢人,可别怪我们心狠,不让你们进这个家门。
我和妹妹说,放心吧,妈,我们不会做这样的事。
母亲也不抬头看我两,只是说我相信你两不是那样的孩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想到林凯,如果他还活着,是不是我们就不能见面,是不是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说心里话,是不是我们就不能做朋友。
想到这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哪怕我和林凯不能像以前那样说心里话,我也希望林凯活着,这样我就不觉得自己孤单了。至少,世上还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渴望被爱。我知道,我和林凯都是缺爱的孩子。
妹妹像是想起什么,问父亲去哪儿了,一天都没见他的影儿。母亲说父亲找到一份新工作。我和妹妹觉得父亲找到工作不可思议。母亲说去市里一家化工厂上班,我问不弹棉花了。母亲说弹啊,只是现在不忙,你爸就先去市里化工厂上班,等忙的时候再回来。
虽然我不知道父亲在化工厂做什么,但是我知道和化学物质接触对身体不好,肯定不是什么好工作,好工作也轮不到父亲,毕竟父亲一没人二没背景三没大学文凭。母亲说刚去一个星期,要是干不了你爸就不干。我还是有些隐隐担心,说父亲怎么找到那儿的。母亲说二永找的大飞和你爸,二永在那上班。我说他们都不是好人。我妈笑了问我怎么知道。我说二永大女儿和我是小学同桌,她看不起我说咱家穷的叮当响,当时差点打起来。大飞一看也不是好人。
母亲说好人坏人罢,他们叫你爸去挣钱,你爸闲着也是闲着,只要能挣钱就行。
我不懂母亲话里的什么意思,明明他们是坏人,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在一起共事,难道不怕他们害自己吗。于是,我找了个理由说化工厂里面的化学物品特别伤害身体,还是让他回来吧,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母亲说你爸先去化工厂干一段时间,三个月试用期,要是过了三个月试用期就是正式工,化工厂给上社会保险,到老了还能领退休金。我一听还有这样好的待遇,就问这是国企吗,福利待遇这么好。
母亲说私企,本来二永找的你爸,你爸觉得一个人去不踏实,就带着大飞一起去了,正好两人作伴。妹妹说妈,大飞那人靠得住吗,我怎么看他都不是啥好人,要我说谁也不用带,自个去就行了。
母亲说这事你们不用管了,你爸有分寸,要是呆不下去,你爸就回来了。
我想起父亲之前在煤窑落下的风湿病,为此没少花钱吃药,阴天下雨时都下不了床,就说妈,千万别让我爸在那留下后遗症,化学物品都有*,化学书上都是这样写的,化学老师也说从事化学工作的人寿命都比别人短个十年八载的。
妹妹正要说话,母亲说行,等你爸回来问问什么情况,实在不行,就不让你爸去了,天一冷就在家弹棉花轧棉花,也不像以前那样一个月两个月不挣钱就吃不上饭。我说是啊,家里不是还没摘完棉花吗,要不你和我爸在家摘棉花,冬天哪儿也别去了,不能捡了芝麻丢西瓜,我很看好棉花市场,棉花要是种好了就算不能发家致富,至少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
母亲默默的吃饭不说话。妹妹说,妈,我觉得姐说的对,有些活儿能干,有些活儿不能干,也不像以前那样穷的揭不开锅,后地里的那些棉花该摘还得摘,我看后地里的棉花还能摘个两三轮没问题。
母亲说摘棉花的事就不用你们说了,我在家一个人就能摘完,冬天也不用下地干活,慢慢摘棉花就行了,摘完棉花来年春天就能卖了,你们下个季度的学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主要是咱家买弹花机轧花机的钱还没还清,把这个账还清家里也没啥作难的,你们就只管好好学习,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我和妹妹也不好说什么。要是换成以前,我听到父亲找到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我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这次却不一样,尤其我学了化学。虽然我在学校没做过几次化学实验,但是我知道化学物质总是挥发出有*气体,时间短了可能不明显,时间长了肯定会得职业病。
母亲吃完饭,我们收拾完屋子,我和妹妹准备上学。妹妹去找李梦娟家找李梦娟,我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学校。
这次出门比之前晚了一个小时,加上也快到冬天,白天比之前明显短了,所以我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到教室时几乎坐满了。郑榕榕见我这么晚才到学校小声问我怎么来这么晚。我说出门晚了。张海峰和汪洋已经坐在座位上写作业,只有唐亚飞还没到。
我用眼神示意唐亚飞座位,郑榕榕说他还没到,谁知道他还来不来,他又没准。张海峰说他早到了,我在步行街看见他和班长那几个人进了网吧。我说你看见他也不说劝劝他少去网吧,班主任不是说了好多次不让进网吧上网吗。张海峰说我劝得动吗,班主任都说不动,你以为我能说动吗。张海峰说的对,他能说什么。郑榕榕恨铁不成钢地说让这家伙自生自灭吧,早晚有他哭的那天。
我说不大可能吧,想让唐亚飞哭比登天还难。张海峰说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天不怕地不怕,能让他害怕的还没出生呢。
张海峰说咱们赶紧学习吧,他的事咱们也管不了。我和郑榕榕觉得也是这个理儿,就没再说什么。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把糖递给郑榕榕一把,又放到张海峰桌子上一把,分给了汪洋一把。他们纷纷说谢谢。
我拿一块大白兔奶糖剥开吃了,在糖纸上写了两个字:林凯,后担心被人发现,用笔图的一团黑。
张海峰小声问我喜欢吃阿尔卑斯棒棒糖吗,我说有吗。张海峰说当然有了,学校小卖铺里就有卖的。我说比阿尔卑斯硬糖还好吃吗。
张海峰说味道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棒棒糖,一个是硬糖。在此之前,我从未吃过棒棒糖,也未见过棒棒糖,心想将来我一定要尝尝棒棒糖的味道。
没多久,班主任来教室巡视两圈,发现大家都在认真学习就走了。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写字的沙沙声。本以为班主任走了就不会回来,谁知又回来了。这次,班主任坐在讲台上不走了,也不知低头写什么。
班长高一鸣和唐亚飞一行人是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进的教室,班主任板着脸,正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高一鸣还没坐下,班主任就把高一鸣叫了出去,两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隐隐约约从语调上能听出班主任训斥高一鸣。大家侧着耳朵探着身子往外看一眼又低下头各学各的,看得出谁都不想错过一场好戏。这一幕可不是经常发生的。也许班长高一鸣由于平常过于高调导致很不得人心,大家盼着一刻不知盼了多久。
唐亚飞笑着对张海峰说,老高这次妥妥地挨批了。我没想到唐亚飞还能满脸笑意,心里不由佩服他心真大啊。张海峰装作不知情说怎么了。唐亚飞说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正好和骑着自行车的班主任碰个正面,躲都躲不及。张海峰说班主任来了有一会儿了,你们怎么才来。唐亚飞笑着说我们去街上吃了个饭。张海峰表示无语。
高一鸣灰头土脸地走进教室,班主任却走了。
原来,班主任坐在讲台专等高一鸣回来,狠狠批评了他,这下高一鸣有气也没地方撒。
张海峰小声说你们在网吧干什么了。唐亚飞说网游呗,还能干什么。张海峰说你们都打什么网络游戏。唐亚飞说英雄联盟,穿越火线,cs,魔兽。唐亚飞说的我闻所未闻,听不懂他说什么,不过他经常说英雄联盟,真不知道这些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我一听都知道是假的,难道他不知道那是糊弄人的吗。唐亚飞说海峰你去网吧都干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看A片。张海峰说我才不看那个,我都是看张国荣的电影,听听QQ音乐。我说A片是什么。
唐亚飞转回身看了我几秒,严肃地说海峰麻烦你给区长解释一下。张海峰低下头沉思几秒说我又没看过,你让我解释什么。唐亚飞说区长你进一次网吧不就知道了还用问我们。我说班主任说了不让进网吧更不准上网,还有网吧这个词一听就是骂人的话,我才不去。唐亚飞说这有什么,又不是让你变成王八,别让班主任知道不就行了,你要是想去我们可以带你去。我说我不会上网,什么都不懂,去了干什么,还不够让人笑话土包子一个。唐亚飞说谁敢笑话你,你要是说不会上网,你就给网吧老板说一声,他会教你怎么上网冲浪,上网以后别人才不会管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管你,更没人笑话你,你可以进去感受一下网吧到底是什么样子。我说你不用说了,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好地方班主任能规定不让去。我说网吧说成了王八,张海峰帮我纠正道,不是王八,是网吧。我说没什么区别,都是王八。
唐亚飞笑了起来说王八,真有意思,区长,你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真惊人,我经常上网吧怎么就没想起来。我说,你看你也说王八,可不是我说的。唐亚飞纠正道是网吧,不是王八。我说为什么叫网吧,而不是叫大海、森林、沙漠什么的,网吧听起来真别扭。
唐亚飞说海峰你给区长上上课,普及一下为什么叫网吧。张海峰小声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要是知道你说,反正我不知道,就像你名字叫唐亚飞,为什么不叫唐小飞,唐老鸭。我忍不住笑了,唐亚飞说了句滚。我好奇起来唐亚飞为什么叫唐亚飞这个名字,轻轻拽了拽唐亚飞的衣服说你为什么叫唐亚飞,唐亚飞一本正经地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我说那也应该叫唐一鸣,而不是唐亚飞。唐亚飞无奈地说我爸想叫啥就叫啥,不行吗。我和张海峰不由笑了。唐亚飞又问我为什么叫李丹宁,我想了想说不知道,我爸给我命的名字。唐亚飞说这不就对了,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户口本写的这个名字,想改都改不了。
我说小时候我叫杉杉,后来改成李丹宁了。唐亚飞和张海峰八卦起来,一脸疑惑。我说我爸年轻的时候一直想去洛杉矶,他去不成,就寄托在我身上,想让我长大以后去,才给我起名杉杉。唐亚飞认真地说你这样一说,我挺佩服你爸,没想到你爸这么有诗意。张海峰笑了说杉杉比丹宁顺口也好听,后来为什么改名。
我说邻居笑我爸起的名字太洋气,意思是我家不配,我爸觉得被人取笑,就改了,改完没多久,她的新出生的外甥女竟然起名叫杉杉。唐亚飞说太可恶了,你家不配,她家就配,说不定是个阴谋,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故意让你们换名她们好拿来用。张海峰也说八成是个阴谋。
我说我爸后来想想也觉得邻居就是故意的,他们叫杉杉可以,我家叫杉杉就不行。
唐亚飞说真可恶,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张海峰说后来怎么没改回来,我说亲戚邻居都知道我的名字叫丹宁,还改什么,就算改过来别人也很难改口。
唐亚飞说他们凭什么说你家不配。我苦笑道,谁让我家穷,人家有钱啊。
张海峰说有钱就了不起啊。唐亚飞说是啊,有钱就能随便欺负人吗。
我知道和他们辩论这个话题没用,只好说叫什么都一样,反正就是一个代称。唐亚飞说你们就是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欺,以后谁欺负你,你给我说我肯定给你出气,我不给你出气,还有高一鸣呢。
张海峰撇了一下嘴,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我急忙说还有谁欺负我,除了你,没第二个人。唐亚飞说我哪儿敢欺负你,每次不都是你欺负我,欺负我一鸣。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给他一个白眼。
下课后,教室依旧死气沉沉。
郑榕榕刚拨好大白兔奶糖,唐亚飞出其不意从郑榕榕手里拿了过去,进了他自己的嘴里。郑榕榕反应过来拿书就要打唐亚飞,唐亚飞急忙躲开,嬉皮笑脸地说谢谢你啊,桌。郑榕榕被噎地说不出话。多亏郑榕榕好脾气,换成暴脾气二话不说一顿拳打脚踢。唐亚飞吃准郑榕榕不会对他怎么样。郑榕榕说这是丹宁给我的,下次再敢这样,饶不了你。
郑榕榕说完又要用书打唐亚飞,唐亚飞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郑榕榕。看不出,唐亚飞还挺会装可怜。
接着,唐亚飞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我说区长,你太不够意思,有好吃的也不想着我,亏我有好事都想着你,我这心哪拔凉拔凉的。我这个人反应总是迟钝,反应过来后说谁让你那天来晚了,这不能怪我。
唐亚飞问有没有给张海峰,张海峰说给了,唐亚飞又转过身问汪洋,汪洋看了看我说给了。唐亚飞说好啊,李丹宁,你也太不地道了,别人都有为什么只有我没有。我看着唐亚飞无赖的样子,想笑又不能笑。郑榕榕说谁让你当时不在,我们是见者有份,你不在就没份,再说谁知道你能不能看上眼,谁知道你吃不吃,你要是不吃不就浪费粮食吗。唐亚飞说就算我不吃,那也得有我一份,你们都有就我没有,太没人性了,我这么善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第一次见唐亚飞这么不讲理,心里忍不住笑。唐亚飞委屈巴巴地说,李丹宁,我是不是你的同学,是不是你哥们。
我没忍住笑说,你是我同学不假,但不代表你是我哥们。唐亚飞捂着心口假装痛苦地说心痛,太我的心哪拔凉拔凉的,太扎心了,我算看清你真面目了,李丹宁,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亏我把你当兄弟哥们。周围忍不住笑了,我笑着说你当时不在场,再说谁知道你爱吃糖啊,谁见过一个大男生和一个女生争糖吃啊。唐亚飞说什么叫争糖吃啊,有他们的一份,就得有我的一份,要有都有,要没有都没有,要不然我就告你种族歧视。
我问你不是汉族吗。唐亚飞说我是回族。大家一脸怀疑地看着唐亚飞,唐亚飞说我骗你们干什么,你们别说你们不知道。
说实话,我挺震惊唐亚飞是回族,如果他不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我一直以为少数民族距离我很遥远很遥远,就好像地球与月球的距离。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除汉族以外的其他民族,可想而知,当时我的心情。
郑榕榕不相信地问你真是回族,唐亚飞说如假包换。张海峰说怪不得看着你的鼻子有点儿像少数民族。过了片刻,张海峰说老唐,如果是少数民族,中考好像加二十分。
唐亚飞说谁知道呢,说什么的都有。我还沉浸在唐亚飞是回族的事情里无法自拔,唐亚飞说,别转移话题,糖呢。
我从抽屉里拿出剩下几颗糖,说就这么多,嫌少也没了。唐亚飞从我手心里拿了一颗阿尔卑斯硬糖说,这还差不多,至少你心里有我。
我差点吐了,连作呕吐状,说真恶心,受不了你。
周围都笑了。
郑榕榕说你就别捉弄丹宁了,丹宁是个老实孩子。
唐亚飞说我哪儿敢捉弄她,我就是给她眼色看看,以后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
大家一阵起哄,我说你想的美,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
唐亚飞说这就对了。周围人又笑了。
我看唐亚飞得意劲儿,就懒得搭理他。唐亚飞就这样,越搭理他,他越是得了便宜又卖乖,越对他冷淡,他越是老实。郑榕榕说吃你的糖吧,吃着糖还粘不住你的嘴。
唐亚飞说这糖真甜哪。说完,又转回身说李丹宁,再给我一个阿尔卑斯糖。
我把剩下的阿尔卑斯糖都给了唐亚飞,唐亚飞说一个就够了,拿过去后说我要是给某人,某人做梦都会笑醒。
虽然唐亚飞用某人代替,但是我们心知肚明某人指的是谁。
本来好好的气氛,被唐亚飞这样一说,我们都不说笑了。
我只好转移话题问张海峰晚上能不能借用他的随身听。张海峰把随身听从课桌抽屉拿出来递给我,问我想听哪盘磁带,我说随便。
我没想借张海峰随身听,而是觉得唐亚飞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我很是尴尬,只好找个借口和张海峰没话找话。张海峰一口气拿出五六盘磁带说,要不你都带走吧,自己想听哪个就听哪个,听完了宿舍里还有,你要是想听,我给你带过来。我随意拿了一盘说,一盘就够了,你都收起来吧,这一盘我不确定能不能听完。张海峰看我拿的磁带说可以啊,桌,这盘磁带有好多经典歌曲。我说真的吗,张海峰点点头说,你听完就知道了。我说那就这盘吧。
我把张海峰的随身听和磁带放进书包里,晚自习结束后拿回宿舍听。唐亚飞见我和张海峰谁也不理他,这才转回身。
教室熄灯以后,我就和郑榕榕一起回宿舍,一起洗漱。洗漱完,郑榕榕先回宿舍,我在原地手洗衣服。回到宿舍晾好衣服,女生已在各自床上躺下。杨丽娜和周媛媛用方言聊天。张亚冉和金银花开心地聊天。
我拿出张海峰的随身听和磁带,把磁带放进随身听里,戴上耳机,一切就绪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也许我过于安静,以至于身边的人没有发现我。过了片刻,张亚冉惊讶地说,丹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看见你。我笑着说我看你们说的那么开心,就没打扰你们。张亚冉说我还以为你又要学到很晚才回来。我说今天我和郑榕榕回来早睡调整下学习状态,在家呆两天感觉都呆木了,脑袋都不转了。
张亚冉说你和郑榕榕学习要劳逸结合,不能整天地从早到晚都是学习,那样都学傻了。我说你是没看见我们玩的时候。张亚冉说那肯定的啊,我只看到你们学习,可没看到你们玩。我说现在你总该看见我玩了吧,你听吗,我借的张海峰的随身听。我递给张亚冉一个耳机,张亚冉戴上了。
好像这样立刻缩短了我和张亚冉的距离。我心里有些难过,如果我和吴彤彤没有闹翻,我也不至于一下失去两个要好的朋友。从头到尾,我都一直把吴彤彤和张亚冉当成我的好朋友,我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她们第一面开始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天注定,我和她两的距离会很近很近,甚至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我和她两很像很像,好像失散多年的姐妹,可是眼下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有距离,变得有一道看不见无法修补的裂痕。虽然这道裂痕很小很细,但却像一条很深很宽的鸿沟,斩断了我们所有的好感和友谊。
我正难过的想着,张亚冉说丹宁,这首歌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随身听里飘出: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张亚冉看上去很激动,说丹宁,你能先暂停一下吗,我想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找这首歌找了很久,一直都没找到名字。我说好啊。然后我按下暂停键,拿出磁带,和张亚冉一个个核对每首歌的歌名。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磁带的第几首歌,我们两根据歌词内容推定判断这首歌叫《明天会更好》。
张亚冉心满意足地说,明天会更好。
我不由自主跟着张亚冉轻轻念出——明天会更好。这几个字读上去很普通,可是配上这首歌却如此动人心弦,说不出来为什么竟让我和张亚冉回味无穷,好像不久的将来我们每个人明天会更好。